算起来,宣老爷原本还是宫内省外衙门造办处的呢,专门负责皇家陵寝、房舍的营建整修,这也算是个肥差。
换做别人来做这个官,就算不捞钱,也会让修建皇家宫阙的工匠们用多余的砖瓦木石,顺手给自己整治个三四进院落的小房舍,这钱算进官中的费用里,根本看不出来,有多少人都是这么干的啊,这京城乃至周遍地许多精致房舍都是这么来的,几乎都成了一个惯例了。
可是宣老爷就偏不这样,他是钱财身边过,片叶不沾身,清廉得不近人情,自己家屋顶漏雨了,都不肯找自己手里干活的工匠顺手帮个忙。
宣夫人虽然嘴上抱怨,但也只是说说,心里还是认可夫君的所作所为的。
不过,翻修屋顶这种大事原本都是男人操弄的,可现在,宣家老爷升任内侍省正五品宫外常侍,负责监察内侍省的各项工程,新官上任,异常忙碌,每日一大早出门,掌灯了才回来。而宣子君再过十日,就要参加武科殿试了了,也是日夜温习兵书,根本抽不出时间。
如此一来,翻修屋顶的事情,也只能落到宣夫人的头上了。不过她也习惯了,早些年,这个家经历了那么多惊涛骇浪,她都和夫君一起闯过来了,区区翻修房舍的小事,怎么会难到她呢。
这一晚,宣夫人和宣子君吃完晚饭,天全黑了,宣老爷才回来。宣夫人赶紧去厨房把温在锅里的饭菜端出来给宣老爷吃。晚饭无非就是一碗米粥,一个胡饼,一份菜蔬,简简单单。不过宣老爷吃得倒是很香。
宣夫人看着宣子君还就着油灯在看兵书,便道:“你也歇歇吧,看了一天了,小心把眼睛熬坏了,到时候反而耽误了射箭,那就不上算了。”
宣老爷问道:“才人今日递来了消息,说是诸事俱已妥当,让子君按照宫中的人眼色行事,无需紧张。”
宣夫人紧张地问道:“那些人果真要生事?”
宣老爷笑而不语,宣子君接话道:“可不是嘛,他们要生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一次,定然要做文章的,咱们就将计就计!”
宣夫人也笑了,既然宣才人已经有所准备,那她就不担心了。
宣老爷说道:“今日,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名叫林公明的人,他送来了拜帖,说是明日会来家里拜访,这倒是奇怪了。”
“林公明是谁?”宣夫人和宣子君异口同声问道。
“哦,是个京城中的富户,听说家中广有钱财,只有一个儿子,名叫林长峰,在宫中骁骑卫做侍卫长,这人到处结交京中有权有势的人,想给他儿子铺路搭桥,所以,众人都不大看得起他呢。”宣老爷摇头笑着,脸上也颇有不屑。
宣夫人和宣子君立刻都懂了。宣老爷升了内常侍,这官品阶虽不高,却是整个宫内省的要害岗位,而宫内省又是直接效命于皇上,可谓通达天意,而宣绿华又封了才人,据说很得皇上心意,那林公明自然是想来放个长线,钓个大鱼,以图将来了。
宣夫人打心眼里看不起林公明这个人,宵小之徒,如此钻营,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她满心不愿意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