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一端很快刺穿黑衣人的胸口,并顺着其中中空的管道导流出不少血液。近在咫尺,很快便能嗅到铁锈味。但这样重的伤势也没有让黑衣人露出半点痛来。他满不在乎地拔下利器,一甩上面的红色,依旧放回腰后原位。
若是换作一般人,这样重的伤势必定血流不止而倒地。但眼前此人的怪异,让雷亚诺吃惊不已。他看着黑衣人,又看看自己手中紧握的利剑。才明白刚才赛迪尔对他的警告。
这才是真正的妖魔。
【该放弃了吧。】赛迪尔劝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随你走的。】
对于这样的顽固,黑衣人怒瞪一眼,又不得不和缓了情绪。
【你不趁机杀我?】
【就让我在这里过个普通人的生活,直至“死亡”的那天。】赛迪尔竭力用手中的长剑支撑着身体,【到那时……】陷入黑暗之中,全无意识,会是怎样可怕的境遇,都不是他能够自主或思考的。自然也都变得不重要了。
“赛迪尔……”
在真的落入黑漆一片之时,他似乎听见雷亚诺对他的喊叫。但他来不及与雷亚诺道一声抱歉,便不知陷落到何处去了。他也不知道黑衣人是否真的会接受自己的请求,离开库伊达,离开萨尔托,离开这个世界。
无法抗拒的黑暗与极度的疲倦将他拉入无知无感之中。这也算得上是一番难得的休息。好像他早该如此,却迟迟无法得到这片安宁。
不知过去多久,当意识逐渐落回到身上,耳边依旧还能辨识出些许马蹄声。
难道他还未脱离战场?身体还带着微微的颤动,马蹄声外还有木器摩擦的声音。
是车毂的声音。
好像意识到什么,赛迪尔还未完全恢复全身的知觉,猛然睁开眼睛。果真见自己正是躺在马车上。他要挣扎着起身,想看看自己被带去哪里。身旁却有人大力的将他按了回去。
他以为是卡斯德微怒着,要责怪自己的独断行为。但抬眼看到的却是雷亚诺一张已然成熟不少的脸。在战场上太过急迫,他还没仔细看过这张阔别多年的面容。眼下已是远离危险,但也让他顾虑重重起来。
见到赛迪尔忽而诧异,忽而又黯然担忧的模样,雷亚诺替他回答。
“我们已经赶走那些库刹其人了。只可惜我还是没能为父王报仇。”
雷亚诺紧捏的拳头告诉赛迪尔,黑衣人终是选择了离开。这让赛迪尔不由得松了一口。见那只拳头紧捏得微微发抖。他伸出手去,试图掰开来。
“陛下不必自责。这场战斗我们能胜利已是不易。”
被那只温柔的手一碰触到,雷亚诺的拳头发颤得更是无法控制。他急按住赛迪尔的安慰,急切问道:“为什么,你到现在也不曾怪我?我冤枉了你,让你们在库伊达受了那么多苦。你还要安慰我?你应该恨我,怪我是个无能愚蠢的王才对。”
“正因为你是王。”
赛迪尔竭力避开身上的伤痛,对雷亚诺露出些轻松的笑容来。但他这样的安慰更让雷亚诺火气顿生。
就因为他是王,所以才被温柔对待,毫无怪责?雷亚诺心中愤恨的正是这点。他并不希望赛迪尔只将他当做高高在上的王者。
“当初莫迪家被赋予此项任务,不论你的父王是否对莫迪家信任。这些都是我们的职责。卡斯德与我驻守库伊达多年,总算没让库刹其人侵扰入境。只是这一次,却差点让陛下卷入危险之中。这是微臣的过失。”
“的确。不过你与卡斯德多年的劳苦我不会罔顾。所以,我已命人换防库伊达的驻军,将你与卡斯德调回。”
这就是他眼**处马车上的缘故吗?赛迪尔望着雷亚诺专注的眼神。
“陛下是要我们回莫迪郡吗?”他不敢奢望莫迪家能立刻回到培都拉去。但能与家人团聚总是美事。
“我已经让卡斯德回莫迪郡了,不多日他便能回培都拉的灰鹤庄园。”听见如此的好消息,赛迪尔觉得自己身体已经好过大半,人也立刻精神起来。“但是你……”
“我的伤势不重要。”赛迪尔一心念着这一喜讯,却未见雷亚诺的脸色,“陛下就让我与卡斯德一同回去便是。”说完,赛迪尔似要表示身体的无碍,要坐起身来。
“你的伤势我并不放心,还是随我回培都拉吧。当初母后修养的那座行宫我已经重修,你可以在那里疗伤。年少时你曾陪她在那里住过,你应该还未忘记那时我们的开心时光吧。”
刚绽放开的绝美笑容,在雷亚诺的面前迅速枯萎凋零。
“如果这就是陛下的决定,微臣不敢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