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明媚的阳光透过双开面的落地玻璃幕墙将整间卧室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墙上的奢华挂钟指向十点时发出“滴答”一声。
下一秒,空气中响起一声如小猫般的哼哼,紧接着从被窝里伸出两条纤细白皙的手臂。
窝在被窝缩成一团的人儿哼唧着舒展开手臂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暖暖的阳光便透过撑起的被子洒了进来。
司言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猝不及防照到刺眼的阳光,透出慵懒的眉间条件反射地紧蹙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困倦还没消失的脑袋才意识到昨晚已经把窗帘都关上了。
她想了想觉得会这么干的只有昨晚惨兮兮打地铺的沉清夜,也没多想眯着眼睛从床上爬下来和往常一样进行早上该有的流程。
怀孕后她除了原本的护肤步骤,又添加了涂抹妊娠油的步骤,待到她完成流程距离起床的时间已经过了四十分钟。
当她离开卧室经过客厅的时候,意外看到了本该出现在沉氏集团的人。
低调奢华的客厅内,一身黑色高定西装的沉清夜敞开着大长腿半倚靠在沙发上,暗黑色的领带半松着,同色系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清晰可见的锁骨。
头顶水晶吊灯散发的暖黄光芒,将他原本宛如上帝细细描绘、精心勾勒出的容颜镀上了一层妖异的光晕,整个人无形中平添了几分邪气。
她见茶几上摆放着笔记本以及平板,又见手机躺在他骨掌分明的手中,觉得他将办公室移到家里,这会儿大概是处理完事情休息下,便将手机放在茶几上,随即取来毛毯放低脚步走了过去。
司言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前,她近距离观看才发现睡着的沉清夜少了几分冷冽,多了几分温和。
不过不管什么样子的他都能让人沉迷其中,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在他俊脸上打转。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过来是给他盖毛毯,不是来花痴他的,瞬间觉得脸蛋一阵阵发烫。
因为突然爆棚的羞耻心,她那握住毛毯的纤纤十指下意识攥紧了,下一刻才缓缓松开。
她顶着怦怦直跳的小心脏微微弯腰,想将毛毯盖在他身上后马上就溜,省得被他发现刚才对他犯花痴。
却不料毛毯才接触到他的膝盖,便见他骤然睁开如猎鹰般锋利的眼睛,随后一只手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过她手中的毛毯,同时另一只手死死扣住她伸过来的皓腕。
那只扣住她手腕的大掌力道大得像是能捏碎她的腕骨,疼得她当即重重地嘶了一声,疼痛的泪珠也瞬间在眼眶里打转。
直到听到这清晰的嘶声,周身杀意涌现的他才意识到在家里,忙敛去眸底的狠戾,松开扣住她手腕的手掌,转而揽住她的腰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虽然他收敛得快,但是她却没有错过他好似会在下一秒掐断敌人脖颈的嗜血眼神。
在那一刻,她想起了曾经看到的一幅画面。
不管是背后那道狰狞的疤痕,还是有人靠近他格外强烈的警戒心,都在告诉她在这叁年里,他的日子不仅是过得辛苦更是危险。
察觉到这点,她想起在这叁年间总是咒他去死,眼睛瞬间像是被洋葱熏过似的又酸又涩,大颗大颗的泪珠就这么一颗颗自微红的眼角坠了下来。
这时候他执起她纤细的皓腕,见那莹白如凝脂般的肌肤被捏红了一大片,本已经心疼得不行,不想下一秒,两颗晶莹的泪珠先后落在她手背上,心疼地眉间拧出了深深的沟壑。
他抬起脸将心疼夹杂几分自责的眸光投向她,见她眼里豆粒大的泪珠就像是不要钱似的直往下掉,绯红薄唇当即抿成了一条绷直的线。
他早就知道被娇宠长大的她很娇气,却不知道她娇气得捏她一下就疼得直掉眼泪。
原来她这么怕疼!
意识到这点,他想起执起她皓腕的一双手曾经无数次打过她,心中便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他伸出骨掌分明的手掌抚上她白皙泪痕交错的脸蛋,用温热的指腹宛如对待珍宝般轻柔地抹去她眼角坠着的泪珠。
“言言,别哭,是我错了。”
他低哑的嗓音尾音带上了显而易见的颤抖,没有人知道此刻他的心里有多后悔、后怕。
而她听到这些话,从泪眼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一张写满了心疼的俊脸,充斥在心头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
她抽噎着抽了一下鼻子,随后用一双盈满泪珠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问道:“你背后的伤疤是怎么回事?”
闻言,他幽暗深邃的桃花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意外之色,随即殷红的唇角扯出一抹极近嘲讽却一闪而过的弧度,抬唇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沉桀刚开始没把我当回事,等到发现被鹰啄了眼睛的时候,我已经成气候,那时候他唯一有把握的就是杀了我,可惜即便他不惜一切代价收买我的人也没得逞。”
他说这话的时候,如墨染的黑眸毫无波澜,轻描淡写的语气也好似什么事都没有。
面对这样的他,她紧皱着一张白皙精致的小脸蛋,心底已经心疼得不像话。
她轻启了一下朱唇想说些什么,可是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完全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每当她笑的时候,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就好像布满了星星点点的光泽,他稍不注意就会沦陷在这宛如星河般的黑眸里。
而每当她哭的时候,一双蓄积着晶莹泪珠的眼眸则像是漫天星河被赋予了生命力,那星星点点里透出一种皎洁的灵动。
其实不管她是哪种样子他都爱极了,只是这一刻他有些不舍得让她流泪,即便那是心疼的泪水,也不舍得。
他一边继续用温热的指腹轻柔地抹去她聚满眼角的泪珠,一边用仿佛能化开长年积雪的雪山的温柔嗓音安抚着她:“别哭,一点都不疼。”
听到这话她心中的心疼好像抓到了着力点,心疼的泪珠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整个人像孩子似的抽抽噎噎着,惹得他眉间皱出的沟壑更深了。
面对她如开闸洪水般的泪珠,他只得把她揽入怀里,一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眼角的泪珠,一边温声细语哄着。
直到这一刻,沉清夜才算是真正相信段颜煦口中司言小时候是个小哭包的事实,心中有的唯有对她的无限怜惜。
他想如果没有那场车祸,她长大后应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想到这里,一种他过于熟悉的复杂情绪再度涌了出来。
他深知即使有了这场车祸,她也努力当个父亲眼中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可如今身为她丈夫的自己,曾经却差点亲手毁了她!
他已经不敢想象如果那晚没有被带走,她会是什么结局……
怀中娇软的身子不停抽搐颤抖着,耳畔那抽泣声和曾经听到过的充斥着绝望无助的哽咽声不断交织着,他心里逐渐被一股苦涩给填满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空气中忽地响起一阵铃声。
他垂眼一看,见来电显示为“旭修”,便用沾满泪珠的大掌捞起手机摁下接听键放在耳边。
“沉二哥,好消息啊!华羽柔被人翻旧账告她的设计稿都是抄袭的,这事儿动静大得我姐在国外度假都听说了,这下子我看她还有什么脸嘚瑟。”
电话那头的沉旭修清楚沉清夜的脾气,不等他开口便滔滔不绝讲起话来,语气中透出的幸灾乐祸,隔着手机都能让人感受到。
沉清夜对此早已知情,听到这些话只是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一双凝满缱绻柔情的黑眸始终没从司言那张布满交错泪痕的脸蛋上移开过。
若是平时他不介意听沉旭修唠叨,只是这会儿他的心神都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身上,不想为其他事情浪费时间,便抬唇告诉对面憋着话想说的人直言。
“为这些事情你没必要给我打电话,说吧,这回又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便响起了一种夸张到极点的哭腔,音量更是提高了N个度,几乎能炸掉听到的人耳膜。
“我家老头要我娶谢语嫣,谢家出了名的一家都是奇葩,我可不想跳这个火炕!”
面对突如其来的高分贝声音,沉清夜像是早有预料,在沉旭修出声之前神态如常地将手机挪远一些,避免他扯出的鬼哭狼嚎直接冲击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