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千川目光幽远,仿佛陷进某种回忆里,斟酌良久才说:“你可能不知道,我父亲是弃戎从商的。曾经当一名将军,征战杀场才是他的梦想。可惜……造化弄人,他在执行一项重要任务时,做出了错误的指示,那个错误的指示让整个计划彻底失败,放走了敌人不说,还让我们这边长期安排的一名线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叶千川深深的拧眉,仿佛很不愿意将这样的丑陋揭示给别人看。
见向晚依旧一眼不眨的看着自己,就像一对刀子恨不得在他心中掏两个窟窿出来,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很快,又一字一句的说:“你猜的没错,那名线人就是顾阿姨的丈夫。”
向晚心底又是轰的一声,像是当头一棒,她凝着叶千川,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是我父亲一辈子的污点,其实,对于那个人的死,他很内疚。从那之后,他也引咎辞职,放弃了军队里大放的前程,开始从商。这些年……他一直想为顾家做点什么,当然……都是无用功。”
叶千川苦笑,被向晚这样盯着看的他,竟有些臊的慌。
他就知道,如果说出来,或许向晚看他,看他家人的目光都会有所改变。
向晚坐在那里,晶莹的指甲被她捏的一阵阵发白。
心像被无数只大手狠狠揉捏着,从前她不懂的那些迷团一瞬之间统统透彻。
顾琴的讳莫如深,她的抗拒,怨怼,不甘……三番五次的拒绝。
就算叶家做再多,有谁能还她一个音容笑貌犹在,陪她度过一个个漫漫长夜的丈夫呢?
还有她的女儿,从小失去了父亲,这笔帐又怎么偿还?
向晚犹记得,上小学时,被班里的小朋友捉弄,说她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还有每次家长会,她妈妈忙得没有时间来给她开时,都是向晚的噩梦。
有一次,她气急了,冲那些坏孩子们喊,她是没有爸爸,可是她爸爸是烈士,是英雄。
可是他们是怎么回敬她的,他们说她胡说,因为英雄都是葬在烈士陵园的,她爸爸不是!
向晚也问过她妈妈,为什么她明明告诉她,她爸爸是烈士,可是她爸爸却葬在普通的陵园里。
每次她一问,她妈就红了眼眶。后来,向晚便不再问了。
爸爸两个词,成了她们家讳莫如深的存在。不能问,不能说,不能提……哪怕受了委屈,她也只能一个人咽下去。
而叶千川现在却告诉她,她爸爸是个英雄。
她刀子似的注视仿佛在剜他的肉,叶千川更加疑虑,这时,只听向晚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为什么这些话,你从前不跟我说?”
叶千川怔住,一脸疑惑:“因为你没问过。”
“我没问过吗?”向晚冷笑。明知与他无关,可陡然而生的恨意还是令她无法冷静下来。
她从未用这样怨毒的目光看过自己,叶千川脸上的疑虑更重。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向晚是闪烁其词的问起过。可当时他以为她应该只是随口一问,再加上是家丑,便漫不经心遮掩过去了。
如果是因为这样,她需要这么生气吗?
叶千川一时哑口,竟不知可如何解释,更不清楚她漫天的恨意从何而来。
“向晚……”眉心紧蹙,他意识到事情不想他想的这么简单,想再解释些什么,却已被向晚无情打断。
“不要解释什么……”她垂眸,手扬起,不让他再说下去,“你今天说的已经够多了。”
心脏处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向晚脑子里乱糟糟响作一团。
她站起来,面色冷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