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夏元熙这一招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天时是恰好曹崇耗尽身上气运,正是虚弱的时候;地利则是他一个偏向辅助术法的法修,不在人群中呆着,偏要跑到前面逞威风;再加上他对敌我水平判断不明的大失误人和,这就让夏元熙找准了机会,一击毙命,也震慑了这几天魔修们的嚣张气焰。
“辛苦了,花心大萝……啊不,玉道友。”夏元熙精神十足地站起来,对玉重楼一拱手。
你想说的是花心大萝卜吧?玉重楼固然知道自己在背后会被说负心薄情,却没想到还要被人当面这样吐槽,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
“此地不宜久留,先走吧。”还好突然出现的薛景纯一句话为他解了围。
简直是救星啊……这个讨厌的伪君子似乎也不那么让人厌恶了。玉重楼转向身后,正要说“此言甚善。”却发现那个一直风仪过人的昆仑剑仙换了发型,锦缎般的及腰墨发变成仅仅过耳长度,僧不僧道不道的,还穿了身奇怪款式的服装,以修真界峨冠博带为尊的审美来看,这种窄袖长裤的装束属于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玉道友何事?”薛景纯泰然自若的姿态,毫不觉得自己失仪了。
“不,没什么……”
这时,刑无道觉得自己该站出来了,刚刚曹崇身死的时候他冷眼旁观,毕竟恪命馆与皇极殿关系并不算太好,然而现在大肥鱼要溜走,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想走?视我等于无物吗?好大的口气!”
好歹曹崇死前把气运分给了中低阶的修士们,他们得到强化,刑无道认为自己这方一定占据了相当的优势,所以听到对面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辞,他简直想要笑出声来。
☆、第229章 断缘·转世灯(一)
薛景纯并不回答,他取出一盏古铜色的青灯,把灯芯处一个光点剥离,可以看到光团里面一个小小的红袍老者正连连顿首,发出尖细的声音,不知道在说什么,正是血河老祖的元神。
当那光点离开灯座,许许多多的东西变戏法似的一个接一个蹦出来,其中最多的是一种有着肌肉纹理的暗红色短剑,形状制式都差不多,看样子是一套。虽然刑无道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他目光立刻被它吸引,直觉告诉他是件难得的宝贝。
血河老祖在去往那个世界前,也带走了自己认为价值最高的宝物,这套小剑就是他按照“圣剑成就法”浓缩血河宗门人的魂魄精血炼制的“圣剑”,此物为密宗法门炼制,半佛半魔,有消灾解厄之力,能抵抗劫云,乃是不可多得的渡外劫利器。
但是薛景纯动作很快,这些东西一出现就接二连三变没了,刑无道贪婪的目光失去焦点,于是口气不善地喝道:“竟敢小视我等?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薛景纯扔垃圾似的把血河老祖的元神丢给玉重楼,从刚刚那堆物品中取出一个罗盘状的东西。
“阵盘?你要做什么?!”刑无道顿觉得不妙。
薛景纯在那阵盘上拨动几下,立刻从洞壁传来隆隆的闷响,下方的血池澎湃激昂,四周裂缝蔓延,不时有暗红色的水箭迸发出来,只要浇到人身上,立刻把那倒霉魔修的皮肉鞋袜都化作一滩血水,连声惨叫都发不出来。
“你竟然引爆了了这里的阵法?你可知道这样做你们自己也会……”刑无道知道这污血厉害,那是见宝污宝,沾染上仙体更是像剧毒一般。只是这血连法宝沾上也会损毁,没有载体,所以难以应用在斗法上,毕竟仙人之间战斗都是法宝来去,如果没有可以当做承载的宝物,这污血也泼不到那么远。
可是现在的情况就不一样了,所有人都深入洞穴,如果血河喷涌,那真是避无可避!
“不劳费心,我等自有办法,刑狱主保重。”薛景纯取出三口圣剑,将自己、夏元熙以及玉重楼裹挟在内,直直冲向一道汹涌的血河浪潮。
就在刑无道以为三人就要化为这污血河的一部分时,却见三道圣剑形成了一轮牢固的结界,将血水通通隔绝在外,涓滴也不能入。
“他们有办法出去!快拦住他们!”刑无道大吼道,后面的乔博等人早就催动各种魔道法宝,打算破去圣剑的阵型。
可是,四周激荡的污血成了他们最好的□□,凡是法宝在路上淋到,立刻失去灵性,轻则摇摇欲坠,不再具备杀伤力,重则一头栽下,如果不捡回来好好温养几个月,估计是发挥不了效力了。
短短数息时间,地下的血河越涨越快,魔修们只能苦苦支撑,根本抽不出手段来阻止三人,只得先调动全身解数以求自保,所以无论是刑无道、乔博还是白莲尊者,都眼睁睁地看着三人乘着滔天血浪,扬长而去。
经此一战,西海的魔修们都元气大伤,大概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起什么风浪了。
云海之上,夏元熙久没用过太华雷音剑,一出马就斩落敌方一员大将,看着漫漫云海奔涌,也是豪情勃发,弹剑作歌道:“登仙抚龙驷,迅驾乘奔雷。鳞裳逐电曜,云盖随风回。”
这是昆仑一位前辈剑仙所作,她吐字清越,少有宛转娇媚,更有一股英气在里面,倒也气势如虹。
玉重楼一路上就开始折磨血河老祖的元神,魔道中人手段毒辣,血河老祖刚刚已经被他弄得魂飞魄散,但是一旦完成了这个心愿,玉重楼多年宿怨一吐而空,又觉得失去了目标,心中似乎空了一块。
从小,他就被母亲灌输了如何掌管极情宫,准备日后一统西海,成就一番霸业,可是现在来看,西海魔宗精英也不过如此,成王败寇如过眼云烟,甚至极情宫本身也不是什么牢不可破的东西。于是,他陷入一种彷徨的心境,一路上只是漫无目的跟着夏元熙他们前行,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是现在他听得夏元熙弹剑而歌,那种逍遥自性的爽快感如同一阵长风,将他心中迷茫一扫而空。
或许,那是全然不同的一种生活方式,放下一切不该背负的东西,从此只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