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傅婉儿、恨苏白,恨姬濛,甚至很自己的娘亲苏梅!
很她为什么生下自己,却给了这么个卑贱的生活:
没有爹爹,让自己从小受尽白眼!
明明是最底层的落魄户, 却让自己去学唱戏,唱那王公贵族、才子佳人的故事。
然而,王公和才子又怎会看上自己?
见过了纸醉金迷的话本,心野了。又怎能再容许自己, 收住心嫁给一个市井之夫?
苏青紧紧地捏着拳头,或许这就是命。
可是,她的目光又变得锐利起来。
这辈子, 服什么,都不服输。
认什么,都不认命。
烂命一条,现在已经这么惨了,将来还能惨到哪里去?
苏青苦笑着,迷迷糊糊进了梦乡。
第二天,来了个丫鬟,帮苏青收拾了包袱,带着她去了城西的一个别院。
马上就要被抬入首辅府做妾,这个院子,便被当做苏青的娘家。
院子很冷清,似乎长久没有人住。
只有一个老嬷嬷在这儿烧饭擦洗,苏青的心此刻也空荡荡的。
明日儿就要入府做妾,虽比不上妻,但也算进入了簪缨世家,是极好的。
日头渐渐西下,刺目的白日变成了血色的残阳,苏青的心却愈发空荡、失落。
此刻,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人——冯塘。
听闻,他屡破奇案,已经从锦衣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番子,变成了千户大人。
她紧紧地搂着自己的臂膀,突然觉得好冷、好冷。
那么个痴情的男儿,愿意放弃他的一切和自己私奔的痴情男儿,当初在他家被血洗的时候,自己选择了退缩,然后又假装不认识他。
苏青死死揪着手中的丝帕,闭上眼,全身不住地颤栗。
为什么,为什么此刻会想他呢?
苏青叹了口气,晚膳只吃了一点儿,便借着要去赏花灯的理由出了门。
她一点儿也不怕傅怀德来找她,大周的风俗是男女嫁娶前夜是不可以见面的,否则一世都不得顺遂。
明月悬在头上,发着凛冽的寒光。
苏青本是想散散心,却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冯塘的小院。
当时,苏白救下冯唐时,她悄悄来过几次,主要是想看看他们过得有多惨!
一贫如洗的富家子弟,
一个没有门路的戏子,
想必他们在陌生的京都,过得很艰难吧。
可是,那时候,越看越觉得难过,越看越失望!
他们不仅没有唉声叹气、怨天尤人,反而积极地活着:苏白那时进了青帧戏坊夜夜排戏,冯塘也进了锦衣卫辛苦办案。
他们就像像样的花,绚烂又热烈的绽放。
而自己,冒充了英国公的嫡小姐,被傅婉儿拿捏着命脉,就像阴沟里见不得人的苔藓,卑微又小心的活着。
她站在距离冯宅不远处的角落里,看着这座不大,却充满人气的小宅,突然羡慕不已。
如果谁能成为这小宅的女主人,是一件多么令人艳羡的事啊。
突然,伴随着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一个身着青色飞鱼服的男子,骑着棕色烈马,狂奔到冯宅,下人将马迁入府内,那男子站立在门口,紧张地揉搓着双手,仿佛在等某个人。
苏青看清了那男子,正是冯塘。
此刻,他已经褪去了年少的狂妄与不羁。
肩膀变宽了,下颚变得更加有力,整个人透着一个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
须臾,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车帘拉开,一个超凡脱俗的明艳女子走下马车,冯塘连忙迎了上去。
那女子下车太快,转瞬之间便跟着冯塘进了府,苏青根本没看清那女子是谁。
醋意在心头弥漫、扩散,她紧紧捏着拳头,恶狠狠地盯着冯宅的方向。
苏白跟着冯塘走了进去,拿出一张银票赠予冯塘。
“你这是作甚?”冯塘诧异道。
“你已升任千户,将来要打点关系的地方很多,那都是要花银子的。前些时日你给我银子,置办了‘白蛇传’的戏服道具,现在也是时候还给你了。”
冯塘捏着银票,低着头,有些恼怒,她不喜欢苏白将这一切划分地这么清楚。
进入锦衣卫后,日夜地办案,就是想提拔,离苏白更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