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等商贾。
苏白的阿娘自然是那街边摆摊卖荷包的小商贾。
除了唱戏,苏白根本无路可走!
苏白笑了笑,缓缓摇头:“志不在此,并非不在唱戏,而是不在云丹戏坊,不在姑苏。”
“你要反了不成?云丹戏坊从小收留你,教你唱戏,不收银子,你也按了指印,可是要唱满三十年的。”
“可不是还有一条?若我能拿出百金,即可赎身。”苏白目光坚定,看向凌婵。
凌婵突然有些心悸,眼前这不过十五岁的少女,却像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世家贵女,眼若寒潭,散发着凛冽的寒气,拒人于千里之外。
“据我所知,这姑苏城还没有能拿出百金赎身的戏子。”凌婵眼睛微眯,一字一顿道。
“很快就会有了!”苏白拂袖而去。
凌婵捏着拳头,望着苏白离去的背影,愤恨道:“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自量力。”
琳茵花枪点地,翻跟头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地上,忍不住闷哼一声。
她摸着肚子,趴在地上,整个身子瑟瑟发抖,无力起身。
凌婵走了过去,朝琳茵的小腿上踹了一脚:“我怎么有你这么个不中用的徒弟,天天练,夜夜练,连翻跟头都不会?”
琳茵捂着肚子,眉头紧蹙:“徒儿知错了,一定更加勤学苦练,绝不让那苏白超过我。”
凌婵点了点头,心里赞许道这个徒弟还算有些血性。
正午,大家都在休息,苏白撑着油纸伞悄悄走了出去。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泥泞的土地里,溅了苏白一身,雪白的衣裙上布满了土黄色的泥水。
她顾不了这么许多,小跑着奔向码头。
现在她的脑海里全是许泽,明明告诉了自己不该再与他有任何牵扯,可是现在就是想见他最后一面。
“只见最后一面,远远地偷看一眼,当做最后的告别。”苏白边跑心里边轻叹着。
“公子,快上船,马上就要启程了。”
“再等等吧。”许泽站在码头,向远方眺望着。
他在等一个人,他不信那个人会真的解除婚约,真的不爱自己了。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许泽的衣背。
他望着来时的路,雨太大,路上竟没有一个行人。
“公子,到时辰了,船要开了。”船家再次催促道。
许泽咬了咬牙,再最后看了一眼姑苏城,转身上船离去。
苏白跑得太快,踩到了路坑里,整个人摔在地上。
油纸伞从手中飞了出去,发簪跌落在路边,雨水模糊了她的双眼,望着已经离去的巨船,她愤恨地捶打自己的双腿。
她突然好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狠不下心,还牵挂着许泽。
雨很大,豆大的雨滴一滴一滴砸在苏白的身上,仿佛是在惩罚她的仁慈与臆想,要将她心底最后一点点爱的火苗给熄灭。
她双手抓着路边的野草,支撑着身子想站起来。可是脚痛得不行。
恍惚间,一双黑靴映入眼帘。
身上再无雨水拍打的感觉,她抹去脸上的雨水,抬起头,只见一个面馆玉如的男子,穿着白色纱衣,手执泛黄的油纸伞,低头看着自己。
往他身后看去,是一匹黑色的骏马,正在不耐烦地甩着尾巴。
苏白此刻才发现自己摔在了管道上,她艰难地爬起身,奈何脚太痛,险些又摔倒了地上。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顷刻间将她扶上马。
苏白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只见白衣男子将伞递给她,自己牵着马,朝苏白家的方向走去。
“公子?”苏白有些害怕,她没见过这个人,此人身上散发着的高贵和冷漠,让自己不安起来。
“来送情人,结果还是没赶上?”
白衣男子的声音有些轻柔,可这更让苏白局促起来。
这种轻柔不是温暖的轻柔,而是透着淡淡的冷漠与疏离。
苏白连忙摇头:“奴家只是来见他最后一面,将最后的话说清楚罢了。”
白衣男子戏谑地笑了笑:“人们每次都说最后一次,那不过是些自欺欺人的话罢了。只有舍不得,才会说最后一次。”
苏白的心一惊,仿佛整个人被看透死的。
两人目光相对,苏白有种错觉,眼前之人仿佛认识自己很久、很久。
雨水从白衣男子的脸庞滑落,他整个人犹如从天而降的谪仙,一尘不染,浸过雨水的眼眸就像天上的星星,明亮又圣洁。
看着这双眼睛,苏白想起自己上辈子在无数个漆黑的夜晚,对着天上的星星许愿,许愿能够回到京都再看看孩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