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你也来了。”姜云珠跟她打招呼。
“嗯。”柳氏有些心不在焉,随口应了声,往县衙里看去。
姜云珠知道她现在心里肯定不平静,便没打扰她,跟姜城站在那里,等着孟知县传唤。
这时,那边街道上又来了两个人,前面一个满嘴胡茬,眼睛发红,正是李镖头。他比上次见时瘦了一大圈,本来结实强壮的汉子现在却显得异常疲惫。
他旁边跟着个留两撇狗油胡子的中年男人,他一边费力地小跑着想跟上李镖头,一边讨好地说,“李镖头,那铺子你就继续租给我吧,我保证,这次绝不会再拖欠租金了。
你也知道,我娘有病,每天光药钱就是一大笔银子,家里还有三个孩子,我媳妇身体又不好。我是真没钱,才会……”
“滚!再不滚,我打得你满地找牙,你信不信。”李镖头挥起大拳头,作势要打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噗通一声跪倒,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哀求,“李镖头,实在家里困难,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求你。
那铺子是我一家人的命,你要是收回去,我们一家都得……”
李镖头真想一脚踢死他,之前他就是听信了他的鬼话,才把铺子那么便宜的租给他,还跟他说,要是家里不方便,租金就先欠着。
结果呢,前些天才有人告诉他,他娘根本就没病。
“你滚不滚?不然我真动手了。”李镖头恨声道,把拳头捏得咯咯响。
葛瑞见他似要动真格的,不敢再哭诉,用袖子挡着脸,小心的打量着李镖头。
李镖头不再理他,继续往县衙这边头。
等他走远了,葛瑞朝地上呸了一口,眼珠乱转,站起身,往后面的街巷走去。
“李镖头,你这是?”姜城看到李镖头的样子,惊讶道,才一段时间不见,他怎么憔悴成这样了。
提起这个,李镖头就又气又急,那次李延受了惊吓,身体一直不好。前些天他又得了咳疾,每天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家里四处给他请大夫看病,甚至连潞州的大夫都请遍了,他的病却一直没起色。
有人说,李延得的可能是痨病,甚至还有人说让他准备后事……
李镖头杀了魏康平的心都有。
他看着姜城,勉强道,“没事。”他跟姜城只见过两次,跟他说这些也没用。
姜城却记着他把骡子便宜卖他的事,觉得心中有愧。
这时,县衙里出来一个捕快,孟知县传他们进去。
孟知县坐在堂上,让柳氏等人辨认,那边白布底下的是否就是魏康平。
捕快掀开白布,露出下面的尸体。
冬天天气寒冷,魏康平已经死了数天,尸体却没腐坏,还保留他临死前的样子。
他一张脸因为痛苦而完全扭曲,双眼圆睁,似还能看到他死前的绝望与恐惧。
“啊!”柳氏骤然看到这样一张脸,被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咬唇盯着那张脸,似要将心中所有情绪喷薄而出。
姜城也吃了一惊。
李镖头却朝着魏康平的尸体狠狠啐了一口,死得好!
三人确认,这尸体就是魏康平。
孟知县当堂宣判,这场官司就此了结。
众人等人出了县衙,各自反应不同,姜城是高兴,恶有恶报,柳氏则是释然,并多了一丝坚定,唯有李镖头,脸色很难看。
他朝姜城等人拱拱手,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葛瑞带着个老者走了过来,那老者鹤发童颜,一身崭新的道袍,颇有些出尘脱俗的模样。
“李镖头,听说你家小公子病了,你猜我刚才遇见谁了?”葛瑞满脸兴奋地对李镖头说。
“你还敢回来。”李镖头作势要打他。
葛瑞赶紧说,“是吴医仙,吴医仙云游到此!”
人的名,树的影,李镖头这些天四处寻医,当然听说过吴医仙的大名。相传他医术奇高,能活死人。他也曾想找他帮李延治病,可吴医仙行踪缥缈,他有心无力。
李镖头心头狂跳,难道真是老天可怜他们家?
他看向那个道装老者。
道装老者睨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传说,吴医仙性格确实很怪的。
那边姜云珠已经上了骡车,忽然听到吴医仙三个字,她怔住,往那边看去,然后笑了。。
“您真是吴医仙?”李镖头小心地问道装老者。
“云游到此,跟葛掌柜有缘,这才过来看看。”道装老者道。
李镖头激动地双手直颤,赶紧道,“吴医仙,求你救救我儿子,他还小……”
“看诊,需白银五百两。”道装老者打断他道。
五百两,不是个小数目,但为了救自己的儿子……
李镖头正要答应,一个清亮的女声忽然道,“传说吴医仙千金不治,怎么,只要五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