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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给她端来满满平杯的正宗苦咖,喝得小林一口吐出来喷了三米远。

“糟蹋东西。”

皱着眉头埋怨她,很快又斜着眼睛来问。

“他是不是欺负你。”

“没有……”

小林抽出纸巾擦嘴角越擦越疼火辣辣地像是有东西在她唇边咬了半口,前两天一提起林宗维太阳穴都跟着跳,今天不了。

“没有你放着好差事不干啦?没有你跟我这儿躲了好些天?这儿也没外人你跟师傅交个底,他要是欺负你我就找他算账去。”

小林摇头。

“真没有,你们工作我闲玩,拿两份工资我实在臊得慌。?”

问的人不少,包括那当初当老鸨似地把小林推出去的李浩,上星期天大晚上听见小林给自己打电话心脏都吓地一哆嗦,身旁老婆火气旺还以为是外面养女人,薅着他耳朵问了大半宿问电话里是不是你李浩包的三儿?他被薅地疾首蹙额,“你拿你那脑袋笨想想,真是我外面养了人我不要脸啦?我大半夜让她给我回电话,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知道你鼻子灵!这不是我们单位那个新招过来的姑娘嘛,前阵子让她陪林宗维不定闯出什么祸了,边抽搭边跟我说’老板,这活您另请高明吧我干不下去’,谁知道出什么事儿……”。

第二天往公司奔,瞅见提前半个钟头就待在公司的小林,李浩心里没底莫名地后怕,纵是再没良心都旁敲侧击来问了两三遍,生怕出了事情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

能有什么事儿?小林苦笑,还能有什么事儿?男的女的不就那回事儿?我昏了头人家还不愿意。

那边林宗维倒是更坦荡些,第二天就跑前台问小林在不在,李浩一边带他上办公室抽烟一边儿伴君如伴虎地刺探,除了大林小林谁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十点多嘉里酒店里到底出了什么幺蛾子,他们没看见那盏像是个天上凿下来的窟窿眼照过来慢腾腾的大灯,逼得李浩和老师傅肆无忌惮地发挥想象力不约而同地往犯法那儿想过去。

孤男寡女,李浩后悔自己欠考虑。

还是后来林宗维知道她不想见,干脆也就来的不那么勤,留个电话告诉前台,小林什么时候愿意打就打,像是哄自己发脾气的小女朋友,他比小林年纪大长得又风流倜傥,加上两个人那份暧昧不清的你捉我藏,猜地人更抓心挠肝。

小林可做不到他那么二皮脸,就是出了半道临门一脚踢出红牌的龌龊事都还能贱嗖嗖地凑过来。

但她今天心情好,好到愿意跟他尴尬地聊一聊。

看见小林时他反应不如想象中那么大显地随心所欲,给她开车门分毫都不计较,甚至也没说避嫌爽快地调整后视镜,捏过的腰掐过的腿顺着安全带被绑在了车座上,他说今儿去喂鱼,湖光水色,听说城东池塘又来了几百条的红锦鲤。

“我不去。”

小林憋着气像已经泡在水里。

“还生我气?”

林宗维本来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放下去,他嬉皮笑脸的模样也渐渐淡了,和那天晚上他的性欲如出一辙浅浅地烧成泛着微光的火星,飞进树梢转眼不见。

他看小林,早八百年前内疚的情绪就被挖出去,也不清楚心里五味杂陈的什么感觉,像是盐糖罐子都给打翻在地下。以往闲来无事随手翻杂志,里面有篇文章介绍初老,前兆就是想得太多、太杂容易对什么事情都不敢轻易瞎胡闹。如果小林是别人,或者那天晚上躺床里他根本没看清她的脸,对这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姑娘他不会这么处心积虑,至少以前的林宗维肯定不会来追。

打量着她的脸,也许往上几百年他们俩真是一家子心中陡然升起乱伦似也的罪恶感,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下移,她有张稚嫩些的脸显得何其假小子气但她衣服下面却软的不像话,带着点儿小赘肉的腰、肩膀内突出锁骨,躺在床上时像是被抹平的奶油蛋糕,哪里都是小林自己,可却让他感觉尤其的熟悉,熟悉到心里酸楚着差点要说对不起。

“本来也不气你,我气我自己没出息,你说咱们俩才认识多久,你醉了我又刚从十层楼上爬下去,怎么说也不至于到了那地步,要说什么都全怪我自己。”小林顿悟红尘似地对他认真地说,这不是他的小女朋友,这是他从哪里找来打坐的老师,在他面前归化苍天、大彻大悟,“毕竟昨天只有我是真清醒。”

写字楼在市中心,人如潮汐,高耸入云的巨厦下裹着萧萧树荫,黑黝黝地向车身投来清凉的阴影,他们在相对清净的后门旁边,位处闹市远离喧嚣,他开了半截的车窗,连风都凌乱空荡,自由自在地吹起半边的袖子。

“我得跟你道声歉。”

林宗维靠着椅背靠到几乎躺倒下去,知道今儿哪里也走不成,也冲着她谨慎地说着,把她当成哭了鼻子要别人来擦鼻涕的小姑娘,毕竟她比自己小那么多,一件未完成的性事对年轻人的自尊心伤害又那么大,他怕她哪天走了歪路。

还真初老了容易为人考虑。

颁发安慰奖似地他就差直说你是个不错的女人,很有吸引力,只是我喝醉了,我犯浑什么都分不清。

小林听他拿腔作势教育自己,噗嗤一声。

“我看出来了,你心里有人……”

他仰着头,嘴角抿着好像听故事会,听她的刻意停顿只哦了一声,眼睛朝着车棚顶,在昏暗的车里没有生气。

小林从他脸上没读出颓唐的踪迹以为自己猜错了,她接着说,

“我看出来你不是心里有人就是花天酒地的登徒子,你看我猜的对不对。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你喜欢的姑娘,你追我赶的,姑娘被你追烦了一个没忍心还是跟了你,接着你就耍横犯轴,为什么呀?因为你又看上别人了,你看上的那个就像前几天在酒吧里的那些女人,各个肤白貌美,你跟姑娘说我烦透了你。她呢,坐在床上掉眼泪,跟你说别走,林宗维离了你我活不了~”

讲到轻浮处小林都笑地前仰后合。

“可你还是走了,特别无情啊,关门的时候你还耍脾气。过了几个月以后你才回过神,你们男的都这样,非得过好久才回头看看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儿,然后你心慌啦,发现自己追悔莫及。我让你想起她了是不是?反正我也没什么盼头,电视剧都那么演,我就是你们的炮灰,正常来说那天晚上房卡她也有一只,捏在手里上了十层,一开门就看见我和你衣裳也脱了面面相觑。你说我讲的对吗?”

好似已经不在意那晚上种种的不愉快,她俏皮地眨着眼睛古灵精怪地问他,到脖子的短头发都显地清爽鬼马。

“猜的一点儿不差。”林宗维听完了故事,他是竞技节目主持人最喜欢的观众,没有多余问的直到讲完他才拍手,笑的时候好像很真诚。“哪天你跨行当作家就写它。”

“她那晚上没来是不是因为她也早烦透你,林宗维你这人就得多被人甩两回长长记性。”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那肯定,游戏人间的恐怖分子。”

乒乒乓乓地有东西飞下来,

从二楼全都砸下去,先是几只漂亮的花骨朵密密麻麻的满天星,灰蒙蒙地打破了秋日雨后的昏昏欲睡,蜷缩着脱落下来倒在地毯上,后来是几张纸飘飘荡荡的像被割开的芦苇,空虚的流出泥泞干枯的沙子,在激流飞荡下的海风两岸边被狭窄的裂口肆虐着吞没,窗外是一望无际结成冰的昏暗黄昏。

这才有钥匙开门的声音,咯噔像心跳似地跳得飞快,曾雨穿着双自己带过来的鞋,围着围巾遮盖他前天晚上在她脖子上留下的吮痕,黯淡窄小的腰弯在地上捡起没签字的离婚协议,如同梦里烟雾缭绕中飘荡着走开的幽灵,仿佛全身上下都是发霉的闷气,她仰起头,身上不那么好闻了,连脸上都已经抽条皱缩。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说你做梦,等什么时候腻了我才能提。

是有点儿像恐怖分子。

“你给我讲故事,我也给你讲。”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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