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翠翠穿梭其中,往深处走去。走了许久她终于看见中间有一块空地,空地之上有一块巨石横亘在其中,这一块巨石与其他石像不大一样,并不如其他石像那样高大,而是和她差不多高,因为是由成千上万个人形拼凑在一起的,虽不高,但占地面积很大。宁翠翠心想,难道人魔界线跟这块石头有关,莫非人魔界线就在这巨石之上,或者这巨石上掩藏着人魔界线的机关?
宁翠翠激动的跑过去,手朝那块巨石伸去。
“啪嗒——”她没有想到,自己刚一触碰到那块巨石,巨石之上一块石头滚落在了地上,宁翠翠心里跟着咯噔一下,走过去凑近一看,竟是一颗石人头。
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有一股杀气朝自己袭来。她猛一抬头,一道掌风在她面门之前及时收住。
那人一脸错愕的望着她,随之又转为愤怒。宁翠翠感觉他的愤怒应该是来自于那颗滚落在地的石人头,连忙解释道:“这个不是我干的。”
她这一解释,那人脸色更加难看了。“我亲眼所见,你还敢狡辩!”
宁翠翠只好耐心解释,“大哥,我只比你早到一会,我也是看到它掉下来了,我才走过来看。”
“你有什么话还是到了昭乾宫再说吧。”
宁翠翠刚要说话,那人长袍一卷,两人已到了昭乾宫内。
昭乾宫中,众魔汇聚一堂。
那男人是魔界德高望重的右护法祭献,他说自己亲眼所见,任宁翠翠解释无数遍就是不听。其他人也不敢开口多言。
只有左护法圣临见魔尊脸色阴沉,上前求情道:“娘娘刚回魔界,对魔界还未熟悉,而且娘娘为魔界立下汗马功劳,又即将册封为后。此事……”
哪知道左护法话音未落,右护法祭献就打断道:“即便是魔后,做了错事也绝不能姑息!”
宁翠翠也怒了,骂道:“你这老头怎么不讲理啊,我都说了,不是我做的!我只是碰了一下那石头一下,然后那石人头就掉下来了,我就跑过去看,这就被你看见了。再说,不就掉了嘛,安回去不就好了……”
大殿之下,众魔脸色骤变。
大殿之上,魔尊刑天脸色也是一片阴霾,他厉声喝道:“左护法,罚娘娘五十鞭刑,以示惩戒!”
圣临大手一挥,大殿之上现出一块圆柱,宁翠翠被绑在上面,她慌忙叫道:“我没有错,为什么要受五十鞭!魔界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吗!那地方既然这么重要,为何连一个看守都没有!你们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圣临!”左护法挥动长鞭,手中力道虽收敛许多,但毕竟是魔物,宁翠翠又是凡胎肉体,一鞭子下去就已皮开肉绽,五十鞭之后,整个后背早已血肉模糊。
***
骄阳殿。
宁翠翠虚弱的趴在床上,奄奄一息。
刑天看着她,命侍女们退下。
他的眼眸一如往常,深不可测,看不出一丝波澜,只有紧抿的嘴唇泄露他此刻的忧心。
他坐到旁边,伸手想要拨开黏在她身上碎布一般的衣物。
“滚!”她憎恶的从嘴里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忍着剧痛躲开他的触碰。
“不想死的话就乖乖听话。”刑天摁住她的头,不让她动弹,将她的衣服褪至腰处。
宁翠翠拼了最后一丝力气将他手中的药物打翻在地。
“既然不信我,又给我送药做什么。这药我不需要。我死了岂不更遂了你们的意。”
“胡闹!”刑天震怒,像殿外大吼一声,“来人,多拿几瓶药过来!”
药全部拿过来了。她身上有伤,刑天并不敢对她用太大的力道,她却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
“不需要你假惺惺,那件事并不是我做的,你们连查都不查,就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你们一帮大老爷们也就会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刑天眉头深锁,思虑一番,对她说道:“这事是我没欠考虑,委屈了你,我一会就叫人彻查此事,若与你无关,定会还你公道。”
登封台乃是魔界最神圣不可侵犯也是最荣誉的地方,那些石像是由对魔界有极大功勋的魔众死后的元神幻化而成。而中间的那块巨石是一千年前,仙魔大战之中死去的千万魔将元神所化,由于死前元神损坏过大抑或附着在同伴元神之内,幻化的石像都很矮小且连在一处,这才形成了那块巨石。
亵渎登封台的将士是大逆不道之罪,即使是他犯下,也罪不可恕,事件一旦闹大,交由法判处置,罪责会越来越重,她将受到她无法承受的痛苦。当时他知道此事之后,只想着迅速平息了事,便没有多做考虑,加上她当时态度也实在恶劣,他只能果断处理。
“欠考虑?一句欠考虑就没事了?是,你是高高在上的大魔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想让我生我就得生,你想让我死我就得死,你不放我走,我这辈子都走不出魔界!”她的确觉得委屈,还有后背实在是疼,眼泪顺着脸颊簌簌的流个不停。
“我先给你上药。等伤好了,你想怎么闹都行。”
宁翠翠能感觉到背后的伤口再一点点愈合,她全身的力气也在一点点恢复。
她怕被他瞧出端倪,侧过身将后背对着墙面,“我就算死也不需要你在这里装好人!”
刑天担心两人拉扯再碰到她的伤,便对她用法,定了她身,让她不能动弹,将她身体翻过来,后背对着自己。
伤口正在迅速愈合,现在看起来已经不似之前那般血肉模糊,相反,迅速生长出来的新肌肤看起来更加白嫩。
刑天只是微微一愣,便见怪不怪的拿起药瓶给她涂抹在后背上。
宁翠翠此时疑惑大于生气。她的身体有自行愈合功能,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看起来反倒没有太吃惊。
她犹豫着问他:“你知道我身体的秘密?”
刑天回答的很理所当然,“是我让你重生,我知道不足为奇。”
“一千年前,我是怎么死的?你又是怎么让我重生的?”
“都过去了。现在,你回来就好。”然而他并没有回答。
宁翠翠知道她不会从他这里问出答案。于是不再多问。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多。
一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又是怎么死的?她隐约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还有是谁想要害她?登封台根本就没有什么人魔界线,根本就不能去人界,那个侍女又为何要骗她?
她只能靠自己去寻找答案。
虽然亲眼看到她背后的伤已经痊愈,刑天还是动作轻缓的将她的衣服整理好,替她盖好被褥。
“你好好休息。我再来看你。”
宁翠翠叫来焕儿,“昨日咱们遇到的那个丫头你可还记得?”
“娘娘说的可是凤儿?认识。”
“那丫头我看着挺喜欢,焕儿,你替我去魔尊那里把她要到骄阳殿来。她过来的时候让她直接来见我。”
“是,娘娘。”
大约一个时辰后,凤儿跟着焕儿进了寝殿,宁翠翠着一件素衣靠坐床榻上看着进来的两人,那个叫凤儿的侍女一路颤抖着走进来的,待她抬头看见正安然无恙端坐在床榻上的人时,她似乎受惊不小,连瞳孔都放大一倍,她猛然跪下磕头,“奴婢给娘娘请安。”
宁翠翠递给焕儿一个眼神,意识她出去把门带上。
宁翠翠不急不缓开口说道:“说吧,谁指使你的?”
“娘娘恕罪!奴婢,奴婢昨日一时口误,说了错话。”凤儿浑身发抖,一个劲的磕头,不一会儿头上便磕出血了。
“我劝你还是早点说实话,你应该相信我有千万种法子能让你说出实话。”宁翠翠双眸清冷,不怒自威。
“是青瑶娘娘,是青瑶娘娘威胁奴婢,奴婢才,才做出这等错事来。请娘娘恕罪!”
“登封台的石人头也是你口中的那位青瑶娘娘干的?”
“奴婢不知。娘娘只让我告诉您去登封台可以去人界。其他的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宁翠翠心生疑惑,这个青瑶娘娘为何要害她?难道上千年前她俩就结下了什么仇怨?
“青瑶娘娘是哪个殿的?”
“长胜殿的。”
长胜殿……
宁翠翠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魔界有几位娘娘?”
“您和青瑶娘娘两位娘娘。”
“那这个青瑶娘娘也是魔尊的女人了?”
凤儿跪在一旁不敢言语。
“他们俩是多久之前的事?”
“娘娘您走了大概两百年,青瑶娘娘住进了长胜殿。”
宁翠翠不喜欢大魔王,所以根本不存在吃醋,只不过心里觉得有些讽刺,还以为他有多痴情呢,既然有了新欢,又何必记挂着旧爱呢,还是她这么个对他毫无感情的旧爱,找她回来做什么,把她困在魔界,还要娶她为后。
既然她与这个青瑶娘娘素未谋面,人家没必要对自己下毒手,唯一能够解释的通的就是,这个青瑶娘娘知道她的存在,得知她回来了,怕她抢走她的郎君,于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决定除之而后快。
宁翠翠打发了焕儿,决定独自一人去会会长胜殿的那位青瑶娘娘,也许还能问出些以前的事情来。
长胜殿离骄阳殿并不算远,不一会儿便到了。
白色宫墙,雕栏玉砌,长胜殿外墙普通,殿内却奢华至极,想想自己住的骄阳殿,宁翠翠羡慕不已。
一名侍女从她身边经过,缓步行礼唤她一声娘娘。
“青瑶娘娘在吗?我过来找她。”
殿内一名侍女往这边走过来,宁翠翠注意到她看向她时眼睛里闪过的光芒,是诧异,又似乎不算,或者更像是震惊?仅仅是一闪而过,宁翠翠并没来得及细想,她向她扶手行礼,道:“娘娘请随我来。”
那名侍女将她引到一处内室,“我家娘娘在西庭采花,劳烦娘娘在此等候一会,奴婢去通报一声。”
“不用这么麻烦,我跟你去西庭见你家娘娘好了。”宁翠翠说罢便要起身。
“我家娘娘必须打扮精致才愿见人。”
个人洁癖,宁翠翠理解,便只好坐下等了。
“行,那我就在这里等吧。”
那名侍女走后,又有侍女端着茶水点心进来。
那青瓷盏倒入茶水,青瓷盏莹润青翠,茶香清雅芬芳。
“好香的茶!”宁翠翠忍不住赞叹。
“这是从昆仑山上采摘的毛尖。娘娘可以尝尝。”
宁翠翠拿起青瓷盏抿一小口,“嗯,味道还真不错。”
她就像个小孩,学会贪杯。
喝的明明是茶,宁翠翠却觉得自己喝的是酒,仿佛醉了一场,飘飘欲仙。
一个锦衣华服的女子推门而入,正是传闻中的青瑶娘娘,她走过去,玉手捏着趴在桌上早已失去意识的女子的下巴端详。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她活得却只是她的一个影子。
青瑶冷哼一声,“她倒是识趣,自己送上门来了。”
花溪问:“娘娘打算如何处置她?”
“本宫做梦都想要除掉她,一直找不到机会。这次,还真是老天开眼。本宫若是毁了她这张脸,是不是就没人能认识她了。”
“听说魔尊又让左护法彻查登封台一事,万一查到这里,娘娘不能不想好对策。奴婢倒是想到一计。”
“说来听听。”
“娘娘何不狸猫换太子?”
“这办法不错。”青瑶顿时喜笑颜开,眼里却是满是恨意,“如今她落到本宫手里,本宫也不能让她活着,她活在这世上一天,本宫就要多担心一天。一个凡人之身,倒也好解决。”
青瑶手指微动,幻化出一把精巧的匕首握在掌心,刀刃贴上那张白皙的脸颊,血顺着刀刃流下。
“这样让她死了,本宫还有些不舍呢。”说完,她没有一丝犹豫,将白刃插入她心脏的位置。“左护法来了,告诉他,青瑶娘娘畏罪自杀了。从今日起,六界将只有一个宁翠翠。”
随着身上的迷药作用褪去,宁翠翠意识渐渐清醒过来,心口处的疼令她久久不能动弹。
她艰难的抬手,手指触碰到那把插在心口处的匕首,一阵钻心的疼差点让她再次昏阙过去。
喘了几口气,她握住匕首,一鼓作气将它拔出,痛的她尖叫一声。
血顺着伤口喷涌而出,宁翠翠倒在地上,她艰难的将身上的外衣扯下,扎在胸口处。她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大口喘息着。
她任由自己这样躺着,不再动弹,她在等着气息一点点恢复,伤口一点点愈合。
伤口开始愈合,她能感觉到浑身的气息正在一点点恢复,人却抵不住太累昏昏睡过去了。
等醒来的时候,伤口已经不见,如果不是一低头便看见身上早已被鲜血染红的衣服,还有躺在地上的那把沾满鲜血的匕首,她可能都不会想到在这之前自己胸口处插着一把刀这事。
宁翠翠脱下身上的血衣,捡起落在身旁不远处的匕首端详思考着。
如果不是自己拥有特殊体质,是不是已经死了?是谁要害我?这把精巧的匕首又是谁的?
殿门这个时候突然被推开,一个小侍女走进来,当看到坐在地上的娘娘,手中拿着匕首浑身是血的样子,吓得一阵尖叫。
宁翠翠当场被她叫懵了。
殿外的花溪闻声朝殿内走来,一面责骂着:“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小侍女估计从没见过这么多血,被吓得不轻,一时语无论次,只知道口中重复着叫娘娘,“娘娘……娘娘……”
花溪当然知道殿内的情况,只是她没想到当她推门而入的时候,那个死去的女人居然坐了起来,她坐在血泊之中,手里还拿着本来刺在她胸口处的匕首,她的眼睛正朝她看着。
花溪自然吓得不轻,她明明亲眼看见她死了的。她身体一阵瘫软,靠在门上,尽量让自己不尖叫出声,在心里问着自己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用最快的时间让自己看起来足够镇定,对那个小侍女说道:“快去找医师过来。”
小侍女转身慌慌张张跑出去了。
宁翠翠问:“你是谁?”
花溪并没打算回答她,她动作迅猛的拿起旁边的木凳朝她的头部重重砸去。
宁翠翠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已是一黑,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花溪掀开宁翠翠的衣服,心口处竟然不见伤口!
她怔住了。怎么可能,她亲眼看见娘娘将匕首插进她的心口。地上衣服上未干的血迹也在告诉她,这不是她的精神错乱。
她像是想到什么,抬起她的脸,脸颊上的伤也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这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是普通的伤口,像魔尊那种修行高深的运行内力达到伤口快速愈合不是不可能,可青瑶娘娘的辰雪刀乃是昆仑山的圣物,就连神仙被伤到心魄都会当场毙命,凡胎肉体被伤到甚至会魂飞魄散,她一个凡胎肉体,没死不说,怎么可能恢复的如此之快?
她想不到六界之内还有谁拥有如此强大的内力,可以在这么短时间之内伤口完全愈合。
唯一能够解释的通的就是,她绝不是凡胎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