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谁住哪都无所谓,野外不也睡了,可是苏芷怡却很会做人,将最好的房间让给了苏骆竹,苏骆竹想让宁翠翠住,宁翠翠却挑了最西边的一间小房间,因为那个窗前的花开始最好!
楚行直接跟着过去推了隔壁房门,苏芷怡想追过去占另一个房子,被暗萧和冷风抢了先,她跺了跺脚,中间就是正房了,苏骆竹住,边上还有一间,古翰根本没有君子风度,走了进去!
一排房,共五间,几个人分完了,竟然没有她的住处,苏骆竹看了一眼他的房间,是个套房。他却不会邀请苏芷怡住,苏芷怡有些委屈!
宁翠翠觉得小姑娘怪可怜的,让楚行让出位置!
“让我住后院或者厢房?我能忍还不放心呢!”楚行不同意。
苏芷怡站在院中间都要哭了,关婆子也是心疼,好心提醒,“几位公子是能住下的,中间那间侧室再住一人就行了!”
宁翠翠就用眼睛看冷风和暗萧!俩人被看的不好意思,在这里,主子又用不着他们保护,只好提议让出来。
苏芷怡称心了,才要张口说谢谢,古翰却插花道:“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儿家,夹在男人中间不好,你睡这,我睡那间房,无聊了还能和凤兄彻夜把酒言欢,不打扰你们!”
苏芷怡只能乖巧的点头,转身时,已经是气死了。
进了屋子,伍儿不明白小姐为什么生气,“小姐挨着四公子住隔壁不高兴?”
伍儿是她娘给选的丫鬟,自小就守着她,如今已经过了出嫁年龄,依旧忠心耿耿不想离开!
“伍儿,我的处境有多难,你比谁都清楚,苏家老爵爷看似还恩让我自己选一个郎君嫁了,可他们都避我如蛇蝎,就是脾性最好的四哥也不喜我!我嫁进去做了正头娘子又有什么意思!”
伍儿怎么不知道,要不是老爵爷太强势,就是现下的老太君也是不满这份婚约的。
谁不自私呢!
“小姐有什么想法?”伍儿话少,却处处为自已小姐考虑。
这个时候,苏芷怡也没想法,只想着不想那么快的走,再远的路也有分开的一天,她除了见苏家的男人外,只有这一次见到的外男最多,她要挑一个离开苏家,而且她相中了其中的一个。
虽然不知那人的身份,但他的气度与相貌告诉她绝对不是一般人,虽然与钟离姐姐关系很好,但二人一看就没有成亲。她有苏家做靠山,不怕别人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聪明的知道,只要不是嫁给苏家,苏家的人还是很愿意为她做主的。
“你想办法让我们在这里多住上几日,我要找机会接近别人,带你离开苏府。”
小伍只是沉默一下就答应,“这事不难,奴婢会以小姐身子虚为由炖一锅鸡汤,我在汤中加点泻叶,到时小姐不要喝,大家都闹肚子,自然要迟上两日。”
苏芷怡一听这主意好,小伍比她年长九岁,一直不嫁,除了照顾她,也学了一身本事,厨艺就是没得说的。二人以上菜时小指上翘为暗号,将事情落实。
一群人,除了公子小姐就是大老粗,主子奴才也有小二十人,晚饭都让关婶子忙活也忙不过来,小伍自告奋勇的帮忙。
给了关家二十两银子,在佃户手里收了五条鱼,三斤河虾,如今已是十月初,地里的黄鳝正肥,后院地里又割了韭菜、拔了一颗白菜,盘算着人多又蒸了一锅的南瓜!
关家有两只下蛋的鸡,关婶子是不打算杀的,可小伍出了五两银子,非要宰了顿鸡汤给小姐补身子!看着又是鱼又是虾还是黄鳝,还要炖鸡,关婶子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小伍知道穷人日子苦,是在心疼他们糟蹋东西,“婶子,只要你尽心伺候,这些爷走后定然会赏你,到时买一百只鸡也够了,一年你就靠卖鸡蛋都能过上好日子,还心疼啥!”
关婶子看着才养大没几天的鸡就要杀了,虽然不舍还是同意了,“这汤就我来炖吧,别的菜我也做不好,炖汤不难。”
小伍眉头一皱,这泻叶不提前加进去,少量放跟本不起做用,放多了也会被发现,可是关婶子就像是和她较上真了,说什么这鸡汤也要她来炖,说是报答苏小姐。
小伍再和她争抢,就怕出事后关婶子会怀疑,往灶下添了一把柴火,将鱼放进锅里就看到一旁架子上放的一块豆腐。
豆腐是穷人常吃的东西,因为经常吃,甚至有的人一提都恨不得一辈子都不想再吃。要不是家里没下饭的菜,谁不想天天换着花样吃。
这块豆腐应该就是关家二口子进城买回来,没吃完剩下的,四周泛着黄边一看就不新鲜了,却没舍得扔。她在围裙上擦了一把,起身走过去,近了,闻到豆腐上有淡淡的酸味了。
她没动声色又回到灶前,处理青菜,叮嘱关婶子道:“小姐爱喝清口的,婶子盯着鸡汤别咸了!”
关婶子唉了一声,帮着摘韭菜去了,不一会,红烧鲤鱼、韭菜虾仁、醋溜白菜、鳝鱼豆腐、文火鸡汤一样一样的陆续上桌了,四菜一汤主食是关婶子拿手的白面馍馍还有一锅红通通的蒸南瓜。
主子一桌,侍卫一桌,到没有什么区别,赶路的时候大家都累,这时到没分彼此,菜一样一样的上,放鳝鱼的时候,小伍刻意将这道菜放得离苏芷怡最远,还亲自给自已这主子盛了一碗鸡汤。
苏芷怡一直盯着她的手,以为她把二人的暗号给忘记了,看着那碗鸡汤她不解的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小伍给了她的个眼神。
“小姐多喝一点汤补补,这是关婶子亲自盯着给您熬的。”一句话,都明白了。
宁翠翠就坐在苏芷怡身边。她对着小伍的眼神太过诧异,让宁翠翠一时不解,问她:“妹妹平时不爱喝汤吗?我瞧着这汤炖的有些水平,油脂都撇了出去,汤水都熬白了,定是熬了许久。”
“哦,是啊,我平时喜欢吃素,汤喝的不多!”
出门在外都很随意,苏骆竹举快,大家同时都动了,没有刻意的避讳什么,只是吃起东西来,宁翠翠发现不对,小丫头说喜欢吃素,却专挑虾和鱼吃,面前的汤也喝了两碗,反到是炒白菜和豆腐一口没吃,就连她觉得又甜又面的蒸窝瓜好吃她都没有动一口。
本能的,她心中产生了怀疑,却没有深究,不过是认为主仆之间的某种暗示罢了。
兄妹俩将她一左一右夹在中间,楚行就选择坐到了她的对面,贵人用餐,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吃得没有交谈。
苏芷怡每一样都是浅尝辄止就用完了,只是坐在那小口小口品着汤没下桌,苏骆竹用公筷给宁翠翠夹了一块鳝鱼丝。
“苒儿妹妹尝尝这道菜,爽滑鲜嫩,在陵州虽然也有鳝鱼却不如这田间地里现抓的新鲜!”
宁翠翠到不忌口,只是她其实更爱甜食,只不过平时保持身材不敢多吃,窝瓜对身体好,又极少能吃到,今天就贪了嘴!
她笑了笑任由苏骆主将鳝鱼放在碗里,却是吃不动了。
小伍见她不吃,刚要介绍一下这道菜,就听古翰问,“这道菜做得的确不错,就连配菜豆腐都不是一般的香。”
小伍心道:“黄鳝想做好吃,就要舍得下油,豆腐想入味除了要久炖,她还加了鸡汤,鸡汤的鲜味盖住了豆腐的酸性,没有人能吃出来,这豆腐已经坏了。”
关婶子打扫善后,想着架子上的豆腐怕是坏了,准备拿去扔掉发现没了,她心中就是一慌,那豆腐都买回来四天了,不会让小伍姑娘给用了吧!
等她急匆匆出来看时,二桌子菜都只剩下残羹了,主子都到花架下品茶,只有小伍和阿宝就着馒头和菜汤在吃东西。
见她出来,笑着问了一声,“婶子,坐下来一起用吧!主子们还给留了一条鱼!”
关婶子看到盘子里的豆腐渣滓,张了张嘴,想着都吃完了,也没有人尝出怪味,应该是没坏吧!应了一声,又从厨房拿出一碟子咸菜,叫上自已家的那口子,四人将最后一点剩菜都吃干净了。
十月初的天色已经开始变短了,收拾完暮色渐浓,不过这不耽搁男人品茶下棋聊天。苏骆竹心情不好,提早回了房,苏芷怡也拉着小伍回了房。
“怎么回事,你没时间下手吗?”她心情不好,整顿饭都吃的有些心不在焉。
小伍在房中点了安神香,当时简陋的房间多了一丝雅致,小伍放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那盘鳝丝豆腐有问题,所以放得离姑娘最远。只是同桌的凤公子没吃,四公子吃得不少,我怕四公子的身子会受不住。”
苏芷怡虽然想找出路,可是苏家毕竟养了她五六年了,让四哥受罪的事她还是干不出来,犹豫的问了一句,“会很严重吗?”
小伍也说不准,她只在年幼时和娘逃荒时,半路讨过一次吃食,那人家给的就是馊掉的豆腐,她当时觉得太难吃,吃了一口就吐了,母亲省不得扔,就将整盘菜都吃了,结果当晚又吐又拉,人在路上就没了。
这才让小小年纪的她卖身葬母被苏芷怡的母亲收留!最后跟着小姐又进了苏府,可是这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应该不会死人吧!可能会受些苦!”他拿不准主意。
苏芷怡却说,“不行,你从包裹里找到解毒丸活到茶水里,我给表哥送去!”她狠不下心来做恶人,这些人当中只要有一半的人走不了就够了,没有必要让四哥哥也跟着受罪。
苏骆竹在屋中手拿一本书,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想着白日所见正心烦,见苏芷怡不敲门就进来放下书,脸色就沉了下来。
“芷怡,你我虽然从小一起长大,又是兄妹相称,天色晚了,你到我的房中也要敲门!在祖母没有定下你嫁给苏家哪位儿郎时,你与我的关系就不应该逾越。”
苏芷怡暗暗咬了一下嘴唇,随后又换上没心没肺的笑容,“哦,下次我一定记得敲门。四哥,赶路上火,你看你嘴唇都裂口子了,这是我让小伍专门给你煮得凉茶,有点苦,不过趁着热喝了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其实苏芷怡并不招人讨厌,她乐观,开朗、热情,小时候两人很玩得来,只是二年前突然莫名多了一份婚约,让苏骆竹心里不舒服。
他无法想象一个一直当妹妹的人,突然要嫁给自已要怎么相处,他接受不了,这才有了偏激的行为。
见她一如既往的对自已好,也不能太板着脸,接过她的茶,一口干了。
“谢谢!晚上我见你吃得不多,等到了彭城,四哥给你买你爱吃的千层糕!”
“恩!”苏芷怡在这一瞬间眼圈有些红了,她知道苏家四哥人最好,如果非要赖上一个,她只能挑四哥,可是她也只知道,四哥对她只有兄妹情。
“四哥,我回去睡了,你也开心些!”她知道那棺椁里装的是谁,听说是为了救四哥死的,所以他才这么难过吧!
人走了,苏骆竹唤了一声,“随吾!”
随吾走了进来,“四公子什么吩咐!”
“我看这万菊庄子不错,回头你打听一下庄子的主家是谁,将它买下来吧!多少钱都行,我想将靳吾葬在这里!”从这到京少说也要走上半个多月,带着一口棺材不说多招摇不便,慢慢得人也会臭掉。
“公子,靳吾的仇……”
苏骆竹放在桌上的手攥得死紧,少年温润的脸上出现刚毅,“我相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靳吾虽然自作主张有错,可他走时的眼神带着全是不甘。”
这么多年来,靳吾不止是他的侍卫,也是朋友,就算不是一命还一命,这事他也不会当没发生。
“属下明天就打听庄子的事。”
“恩,顺便找人选个风水不错的地方将人埋了!”他挥挥手叫人下去,临了又补充一句,“不要麻烦苒儿妹妹了。随便请个人看看,你看着环境好就要以了。”
随吾应了,公子虽然没说,但他明白公子的意思,是不想让人看出他对靳吾的在乎,不想让仇人生防备心。他家公子做事,永远都是这样,将心思藏得很深。
睡至半夜,肠胃不好的人开始有了反映,宁翠翠虽然只吃了一口豆腐,可是她的胃却实在称不上好,有人已经开始跑茅房了,她却是顶着翻涌的胃想吐!
古翰这个烦人精拉着楚行在他屋中下棋,一输一平心中不服,不赢回一局不准备回屋了。
楚行早就不耐烦时,心中从棋盘上撤了回来准备放水,就听到隔壁有声响,他在棋盘上落了一颗黑子道:“我出去方便一下,你不要耍赖!”
古翰单手捂着肚子,忽然觉得疼的厉害,却没有起身,只是忍着。听对方说要方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去,待你回来,定是我翻局的时候。”
楚行出门绕道后院,敲了敲宁翠翠房间的后窗,只听到轻轻的哼哼,应了一声,楚行四下看了一眼,闪身就钻了进去。
床上的人正在难受的呻吟。
“苒儿,可是病重了?”他可还记得,他们要住在这的原因,是因为她说不舒服。
这要不是生活在古代,没有那么的污染,宁翠翠甚至以为自已得了绝症了,动不动就发冷,全身疼的厉害,今天又吐了。此时她还没有想到是吃坏了东西。
又轻哼了一声,连回应的话都懒得回了。
“我去叫暗萧过来给你看看!”
宁翠翠一把抓住他的手,只说了一句,“我没事,太晚了,明天再麻烦他吧!”
她的声音太轻,柔得有一些娇媚,像是小猫谄媚邀宠一般,挠在楚行的心尖,握住她的小手,怎么那么冰。
“怎么这么凉?”
“恩,我冷!”
楚行心疼她的柔弱,见她冷得厉害,撩开被子合衣上了床,将整个人揽在怀里,给她传递热度。
宁翠翠说自已冷并没有扯谎,她的脚又像冰一样没有一丝温度了,每当这个时候,她一准就会低烧,就是那种摸着一脸都不会烫手,偏偏全身都疼的难忍。
有楚行替她温脚,总算是舒服一些了。
那边古翰捂着肚子撑了一会,突然就觉得抗不住了,他想骂娘,等不到楚行回来,起身向外跑去!
有个黑影一直藏在角落远远的盯着屋子里的动静,见没有人了,钻了进去!看了一眼桌上的棋盘和边上的茶盏,她分不清谁是谁的,干脆将纸包里的药倒进壶里,闪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