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除非杀人越货、罪恶滔天,否则哪怕犯了再重的罪也有量刑,罪犯进了监狱,还有出狱的一天。可医院不会……她的父亲进去以后,说不定到死也不能再出来了。怎么会有一个女儿这么恨自己的父亲?她虽然年轻,但毕竟活了那么多年,现在许蕴喆也长大了,她想离开这个家、想结婚,这并不困难。何必做到这种地步?
是了,这些他以前为什么从来没想过?为什么只是看见她的忧愁、想到许蕴喆会伤心,就再也不想知道原因了?
“您不问一问吗?他去了哪里。”像突然感觉许砚深陌生一样,他感觉许芸婉同样陌生。
许芸婉的双手紧紧地交握,牵强地扬了扬嘴角:“现在时间不晚。他大了,想去哪里是他的自由。”
许靖枢奇怪地看她,问:“阿姨,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您总是给许蕴喆很多自由?”
她讶然,笑容更加勉强,反问:“不好吗?”
“您是希望您不管他,他也别管您吗?”许靖枢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有了这种想法,可这个想法强烈得像一枚火种,在克制的水浇灭以前,先窜起火光。
闻言,许芸婉的脸色刷地变白。
一旦转换了视角、变换了思路,所看见的都不一样了。越来越多的问题往火种里添柴,火势越烧越旺。许靖枢不解地问:“阿姨,您那么恨爷爷,为什么之前没想过让他住院呢?我们家搬来以前,爷爷的精神状况应该就时好时坏了吧?您在等什么?还是没有办法?”
许芸婉的十指越收越紧,几乎要绞成结。她深吸一口气,笑得还是那么不自然:“是你爸爸,他给了我勇气。”
“可您的笑容看起来,为什么这么不幸福?”许靖枢再也无法轻易相信她的话。
她抿着的唇动了动,笑容更显残缺。
“我爸爸他给了您勇气,您又是怎么想到可以把爷爷送医院的?您知道傅阿姨可以帮忙?一般人很难想到这种……‘方法’吧?”他最终没把“方法”说成“手段”,可问完的瞬间,心中陡然发凉。一般人很难想到,那么许砚深又是怎么想到的?
许芸婉用力地闭了闭眼睛,无奈的语气里伴着肯定:“靖枢,把蕴喆的外公送往医院,是我的决定。无论它是如何实现的,它已经实现了。至于为什么这么做,以前我没有告诉你,现在和今后也不会说。你说的对,我同意蕴喆和你在一起,同意他去任何地方、爱任何人,是希望他能够给予我同样的自由。说到底,蕴喆外公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完全可以不受这件事的羁绊。好好爱着蕴喆就好了,何必问这么多?”
听罢,许靖枢感觉自己的心掉进一个不知名的窟窿里,连回声从哪里传出来,都不知道。他自嘲地笑了笑,因为忍不住。许砚深这么说,她也这么说,这件事和他没关系,那他算什么?他最自由,可他该去哪里呢?
他的善意真多余,他往这个本不属于他的局里投一堆不能作为筹码的币,太可笑了。许靖枢点头,带着对自己的嘲笑点头:“好,我知道了。”
说完,许靖枢转身往外走。
可他没走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朝她道:“您说的对,许爷爷的事和我没关系,所以从知道这件事和我爸有关时,我就不该瞒着许蕴喆!我早该告诉他,他的妈妈正和我的爸爸谈恋爱,他们还一起密谋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拔掉了他们的眼中钉。我错了,我为这件事最后被许蕴喆发现而每天担心,还以为将来我们四个人生活在一起会幸福。不会幸福的,因为你们一开始就没打算把我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