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脾气她上辈子就这样,脾性上来哪怕是他,也要被她好一番的说道。
其实太后对她什么看法,朝臣和宗室对她什么看法,他都知道。但是他就是一遍又一遍,和那些朝臣宗室说她无过错,让她回到宫里是理所应当的。有朝臣说她品行不端,他为她解释,说她不是那样的人。
如果说前生是被她蒙蔽了的话,那么今生是他心甘情愿。
除却弥补他在朝堂上的过错,力挽狂澜之外,他还有自己的私心,想要前生他没有的东西。
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这怕是人的本性,就连他也不例外。
可是他的希翼却被他自己打破了,又或者说,他的希望从开始就没有任何实现的可能。
她清楚又明白的将自己的心意完全表露在他的面前,完全没有因为他天子的身份有半分隐瞒。甚至很乐意将自己的心敞开给他看。
越是如此,他就越是不肯放手。
他不是什么被她蒙蔽的人,甚至她那一手掩藏自我的本事和朝野那些老狐狸比起来,根本就不够看。
他知道她是什么人,也知道她的本性。但就是渴望她,哪怕只有那么一点温情,只要她是真心实意,他就可悲的完全沉湎其中,并且贪婪的想要更多。
元茂知道,这世上女人如过江之鲫,比她貌美的少,但不是没有。比她性情柔婉的,更不知几何。但他就是爱她,渴望她。
他叫来人,让去福德殿传话,“皇后好好养病,至于说什么回长秋殿的话,那就不必说了。”
黄门们立即把这话传到了隔壁的福德殿。
白悦悦一大早起来,就发现自己被元茂给软禁了,她先是心里一咯噔,以为元茂要发难了。人坐在殿内发了好久的呆。而后发现宫人们还是如常的侍奉,不仅如此,膳食还是平日里她喜好的口味。
一番下来,白悦悦心下确定,元茂只是把她关那儿,还没打算把她杀了或者怎么样。不过让她老实待在福德殿,什么事都不做,着实也不好。她把黄门叫来,说了那么一番话。黄门是听得脸色惨白,出去的时候两脚都在打颤。
不多时元茂也让人来回话。
白悦悦听后,略沉吟了下,这话里的意思,就是暂时不打算动她了?
一时间白悦悦的心绪有些复杂,元茂是有皇帝的狗性的。皇帝么,哪怕是傀儡都觉得自己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至高无上。下面的臣子为公事进谏都可能被勃然大怒的治罪,更别说她这种吵架了。
平常夫妻吵架,吵完最坏不过一个分道扬镳。但是和皇帝吵架,一个弄不好,滚回去吃自己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过出宫倒也不错。
她将所有可能的结果想了一遍,发现现在皇太后还在,就算元茂气的半死,也不可能真正杀了她。最严重的就是废后,然后把她给迁出宫去。照着往例,宫里被赶出来的妃嫔不会回娘家,而是前往瑶光寺出家。
要是真去瑶光寺,她都已经让罗氏给她打点好了。没了头发做尼姑,她也差不到哪里去。比起在宫里担心元茂什么时候给她一杯毒酒,不知道逍遥多少。
说是恩爱夫妻,可对面的是皇帝,而且还是记得和她有仇的皇帝。谁知道什么时候翻脸不认人。撕破脸皮了。
现如今她和元茂和撕破脸皮也没什么差别。
白悦悦想通这个,顿时整个人都从坐床上起来。和方才的沉闷完全不同。
既然都已经撕破脸了,她还要担心个什么!
她摩挲双手来回在殿内转悠,见到宫人伫立在那儿,立即就要宫人过来。
天子的命令只是不让皇后离开福德殿,将人软禁在殿内,至于其他供奉如常。
宫人很快到了面前,只听皇后吩咐去取许许多多的鲜花来,越多越好。
皇后和天子吵成了这样,不想着如何亡羊补牢,反而兴致勃勃的让她们去办事。
宫人们满心疑惑,但还是去了,不多时几个宫人就抱回了几大捧的花,白悦悦让几个女官帮着她把那些花全都照着颜色给仔细的搭配好。
宫中女官都是自小熟读经典的才女,有些还是大臣之妻。自然有自己的眼光。皇后下了令,自然照做。
白悦悦看着女官们搭配出来的花束,让宫人们把这些全都放到殿内的瓶子里。等宫人们忙完之后,白悦悦亲自过去,花都是从华林园里采摘过来,还带着点清晨的露珠。
长御瞧着皇后兴致勃勃的看花,连忙过去,轻声道,“殿下,现在陛下盛怒未消,殿下不如多花些心思在陛下身上。”
长御是知道皇后的孩子心性,不得不把利害全说给皇后听,“陛下的心情才是如今头等大事。陛下若是高兴了,殿下想要什么都行。但陛下仍然还是怒气未消,恐怕殿下处境堪忧。”
长御苦口婆心的像个忠心耿耿的直臣,白悦悦看过去。
她对长御的良苦用心报之一笑,“这个放心,要是陛下想要惩治我,早就动手了,不必还把我困在这儿。陛下若是真的彻底厌恶一个人,才不会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对她宽容以待呢。”
对上长御不甚明了的双眼,白悦悦只是笑笑,“听不明白就算了,其实就算我真的被废了,也不用担心。进来的下一个皇后还会是太后的侄女,长御在宫里也不用担心会被替换下去。”
皇后年少,说话更是完全没有任何的忌讳。哪怕是废后这种话,也没有任何避讳。
长御欲言又止,但白悦悦看了一眼,手直接戳上长御的嘴角,指尖稍稍用力,就把长御的嘴角往上挑。
“笑一笑,不要愁眉苦脸的。要不然这事还没来,自己就先吓死了。”
白悦悦见长御勉强挤出一点笑,也不为难她。
白悦悦吃吃喝喝一如既往,不让她出去,她还更放纵了许多。
她让少府把她喜欢的那几个吴姬送过来,然后叫她们唱歌。
南朝的词赋格外的辞藻靡丽,用吴语唱出来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
元茂在太华殿听到一阵丝竹乐声。叫来黄门,黄门说是皇后在让乐府美人唱歌。
元茂对这些东西不是很有兴致,压在他身上的东西太多,除却政务之外,他放松的地方就是到白悦悦那里。至于别的,一概被他视作玩物丧志。自然也谈不上去听。
白悦悦对这些倒是从来不加遮掩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