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不敢耽搁,牵着小太子出来后,将皇后放下,靠在一处干净的宫墙边。
“小太子……”红线刚想转头询问他身体如何,却见他的小身子倏忽一软,骤然朝她倒来,她连忙蹲身接住:“言烨,怎么了言烨?烧到哪里了?”
小太子撑着红线的腰,吃力地直起身:“没……”声音阻塞沙哑,被火里的浓烟呛得不轻。
然而话还没说完,他的手臂又是一松,整个人迎面倒向红线,垂下的头重重磕上她肩膀,令她痛得猛吸一口气。
红线惊:“言烨!”
皇后惊:“烨儿!”
红线立即将他垂下的手臂拽过来,温润仙力循序灌入,在他体内流经一圈后回到她身体。确定小太子无恙后,红线松了口气,轻轻将他放下,同皇后靠在一起,安慰道:“他没事。”
皇后亦松了口气,撑起身体挪近,将小太子揽进怀里,看向红线的眼里忽明忽暗:“多谢……这位姑娘。”
见她警惕,红线也不在意,当心里的慌张消失后,她忽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便伸手拉起小太子的右脚,准备替他脱鞋。
皇后一惊,前倾身子要推她:“作甚?”
红线躲过:“放心,我不会伤害他。”
她慢慢褪下小太子的短靴,剥开他的长袜。
此时此刻,侍卫奴仆们赶来的脚步声也愈来愈近,红线心里莫名擂鼓,她缓缓撩起小太子的裤脚。
然则……
一片空白。
红线怔住,僵硬地转过头望皇后:“你是皇后?”
皇后拧眉:“是。”
红线:“他是你儿子?太子?”
皇后面上浮现怒意:“他自是本宫的儿子,我言国的皇太子!”
红线瞪圆了眼睛,再次低下头,翻来覆去研究了半天小太子的脚踝,也没看到半点姻缘绳的影子。她不敢置信的声音陡然拔高:“红绳呢?绳呢?我的三清祖爷爷们啊,别跟红线开玩笑,红线经不起玩笑!”
侍卫的脚步声愈发接近,皇后忽而叫唤起来:“本宫在此,你们还不快来。”
红线一僵,猛抬头看她:“你!”
皇后蓦地将怀里的小太子揽紧,眼里满是戒备:“不论你是何人,莫再靠近我儿!”
“皇后,是皇后的声音!”不远处一阵骚乱,赶来的脚步声愈发急促。
僵持之下,红线焦急地在小太子露出的脚踝上来回逡巡,反复确认自己没瞧错后,她气得咬牙狠狠瞪了一眼皇后,赶忙捏决消失。
急急赶至的侍卫、宫人们规矩行礼过后,小心地搀起皇后。
皇帝匆匆而至,抱起小太子:“来人,传御医!”
……
三日后,小太子在皇后的庆央宫悠悠转醒。
殿内侍候多日的宫婢惊喜,纷纷赶去太医院传唤太医。
小太子晃了晃神,费力地撑起身子坐起来,看了一眼床边安坐着皇后,而后打量起四周来。
皇后见他如此,眉头紧皱:“莫瞧了。”
小太子转头看她,面露疑惑:“母后?”
皇后垂首,捏着汤勺将碗里的汤药搅了一搅,淡淡道:“那妖没了。”
小太子闻言一僵。
皇后面上无波:“你院子里的那株梅树……”她舀出一勺药汤,贴近他唇边,“连同你的东宫,一齐烧没了。”
第14章 不知情者 “一名尚不知情为何物的凡间……
红线从东宫消失,立马回了天宫,躲过刚刚踏入天界的月老,忙不迭窜进了月老府。就在她刚刚打开府门重开月老府时,一老头提着一壶酒,迎面撞来。
老头满身酒气令她眉头一皱,忙伸出一指抵住他肩膀,险险将他推离:“老头,几日不见,怎么你又成了这副鬼样?莫不是刚从孟婆的酒缸里爬出来的吧?”
月老晃晃悠悠抬起头,眯着眼睛细细将她辨认了半晌:“红线啊。”而后“嗝”的一声酒嗝打出,浓烈酒气朝她扑面而去。
红线面色一黑,顿时屏气偏过头去。
月老醉醺醺傻笑两声,慢悠悠拎起自己手里的酒壶,在红线面前晃了晃:“香不香?我、我……不对……”他歪着脑袋摇了摇头,“黄泉的人都是流氓!竟将本仙君赶了出来……”他忽而瘪起嘴,“她……嗝……”
“咦!”红线嫌弃地将他倒靠在门边,转瞬退离他三尺外,冲他骂道,“醉鬼!”
他却没坐稳,身子一歪躺倒在地,同时将自己老树皮般皱巴巴的面皮拧得愈发波澜,面露委屈瞧向红线:“她竟也不管我,竟不管我,就那样眼睁睁瞧着……眼睁睁瞧着……”
红线无奈一声叹,懒得再同这醉鬼多费口舌,一把夺过他手里还剩的半壶酒,将他一路拖进府里,扔到他自己床上。
然而令红线没想到的是,小鬼乙从孟婆庄讨来牵制月老的那酒,竟是黄泉最烈的九香引,九香酒气醇厚浓烈,酒水入体即可醉人心神,令人神识沉入酒香大醉九日。
故此,待月老神识从九香中挣脱苏醒过来,已是九日之后。
彼时,红线正窝在府内的书房里,使着自己这辈子都从未有过的读书劲儿,风卷残云地翻着月老的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