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根儿听不清自己在拉啥。
第二段旋律响起,二班的那些琴笛箫上线了,经历过刚刚的魔音灌耳,这些古典乐器发出的简直就是洗耳朵的天籁之音。
即使演奏者功力不到位。
景惜扭头问顾陌:“老师,厉害吧?”
顾陌脸上的不愉一扫而光:“他怎么会学这个?”
“小时候小区有条狗喜欢追他,他练了吓狗用,一吹那狗就撒腿跑,主人都叫不回。”
顾陌止不住笑。
突然坐在窗边的人大叫一声:“卧槽,下雪了!”
大伙儿脑袋都往窗外凑,天像把雨放在肚子里憋久了似的,一股脑儿吐出纷纷扬扬的雪片。
不知道是谁说:“行哥牛逼啊,雪都给吹出来了!”
怪不得他觉得冷,原来气温真的下降了。
是今年的初雪呢。
顾陌看向台上那个握着唢呐背手而立的男生,男生也正好看着他。
也有可能是一直看着他。
他笑着张口。
周行,下雪了。
男生扯出一抹邪气的笑容,举起唢呐到嘴边。
第二次吹出的不再是死人听了都想挠棺材板的丧乐,相反像是……娶新娘子时的婚乐?
二班的人跟着周行变调,所有乐器一齐响起,场上俨然变成了一支娶亲队,周行就是那个春风得意的新郎官。
三班根本插不进去。
观众们随着欢快的调子不由自主地扭动身体,互相采访体验说比蹦迪还欢乐。
第一遍高潮还在悲鸣,第二遍就喜庆得不得了,周行当真是吹出了大悲大喜,把在场所有人的情绪调动到淋漓尽致。
当然天灵盖都击穿了,哪还有理智可言?
一曲奏完,台下爆发出热烈惊人的掌声,看校方的态度,周行应该是又打破了一项纪录,类似文艺汇演单项人气最高。
周行潇洒地转了圈唢呐别到身后,然后鞠躬下台。
顾陌盯着他的背影,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感受,这个人就跟他的曲儿一样,让他既忧又乐,半悲半喜。
一到后台,吴开宛如一头被放出栏的疯牛,直扑周行,嘴里还喊着“你他妈不是拉二胡吗”。
三班的人死死拉住他,倒不是怕他打周行,是怕周行发起火来把他们一个班全都收拾了。
周行看上去心情倒还不错,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谁告诉你我会二胡?”
吴开还要挣扎,看到林微拿着破得垃圾一样的二胡走过来,一脸愠色。
“要让老子知道谁干的,老子弄死他!”
学生会会长发起火来还是挺狠的,自带威严气场。
一时没人敢说话。
周行眉梢一挑:“喏,那个人刚提到了二胡,要不你问问?”
吴开彻底歇逼了。
他们班的节目结束了,景惜再也坐不住,撒丫子就往外边跑。
s市下大雪的次数屈指可数。
天黑得差不多时雪花就像绽放在空中的礼炮掉落下的彩片,她伸出手去捧,姿势宛如等人给礼物的孩子,只不过赐予者是上天。
下雪天真是太美了!
等不到雪落地上她直接在手里边接边捏球球,三两下就捏出了一只狗子。她放在手心端详了一会,想着要不一会就拿这个给周行当生日礼物。
不行不行,他会咬死自己的……
她把雪狗子放到路边的长凳上,又跑到一边收集雪片。
浮了一层冰花的学院喷泉旁,两个男生走过,一个对另一个说:“这雪下得真赶巧,像是给你接风洗尘的。可惜路上堵车,节目估计都过了几个了。”
那个穿风衣的男生没接他的话,信步走过砖路。
经过一处长凳时,他被上面趴着的一只小雪狗吸引住。
同伴注意到他脚下的停顿:“什么东西,过去看看?”
他收回目光:“别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事上。”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哎哟”一声,两人朝声源望去。
一个小女生跌倒在草坪上,很快又爬起来泄愤似的踩两下雪,看起来玩得挺开心。
“是跟我同一批的交换生。”
女生听到有人说话,抬眼跟他们视线相接。
风衣男生呼吸一滞,女孩的那双眼睛即便在黑夜中也明净透亮,琉璃似的一眨一眨,给他的感觉太过熟悉。
女生很快别过脸,继续玩她的。
同伴叫他:“走吧,景哥。”
“嗯。”
他迈开步子,和女孩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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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惜玩完回来:咦,我的狗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