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兰从岑府离开地不平静,本就是被荣习撵出去嫁人的,走之前又在仁禄堂疯癫了一回,算是彻底闹了个没脸。
只那一天最让下人们后来为之说道的却是另一件。
那时荣习拦下了铃兰,又将春花护在身后,面色整个凛下来,眉峰似是都染上了冰碴,周遭站着的下人皆是不寒而栗,荣习也确实没再废话,直接用力将铃兰甩了回去,却半句话都未同她说,只吩咐身旁小厮将人拖走,还说是从此往后都再不许铃兰踏入岑府半步。
至于春花——在场其他的丫鬟小厮可都是瞧得真真的,他们三爷怒气冲冲,眉头紧皱,攥住春花的手腕就将人往屋里拽。他步子大,又因生气走得急,根本不管身后的春花跟不跟得上。
下人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瞧着春花一路趔趄着被荣习拖进了房里。
房门紧闭,谁也不知那里头发生何事。这可给了好事之人发挥的机会。
“听说三爷气得够呛,说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将人训了一顿,撵她回崇安,她又不肯,就非赖在这。也是,跟在三爷身边,指不定哪天就能爬上床当少奶奶了。”
“就凭她?铃兰跟了三爷可是六七年了,搞不好早就……这不也被撵回去了。我可是听说那天在屋里她又试图勾引三爷,可三爷瞧不上她,还冷嘲热讽好一阵子,本来就不大看得上,有了那次就更是嫌恶了,好几日没见着那丫头人了。”
“是啊,说来这都得有五六天了,三爷早出晚归,全都避着那丫头呢,我瞧见好几回那丫头巴巴地在院门口等着三爷,可爷一回来,她还没等着扑上去就被李明拦开了。”
“可你们说,三爷若真这么讨厌她,怎么那天还会帮她拦着铃兰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三爷那是厌恶极了铃兰了,别说是那丫头,哪怕是条阿猫阿狗,那工夫也容不得铃兰欺负。”
几个丫鬟婆子围在墙根外头说着小话,因有几片竹子挡着,加上声音又小,大抵是以为无人能听见。可春花刚从仁禄堂出来,恰好就路过了那处,她没声张,将那几人的话听了个全部。
“啧。”春花明知她们在胡说八道,却也懒得去较真,随她们说去就是了。
其实荣习待她再怎么样也是与府里下人不同,只说她有单独的住处便是旁人比不得的。那些人也只敢私下逞口舌之快,当面与她难堪的也只有铃兰了。
等回了晓风院,春花却还是因那几人的话,回忆起那日的事来。
她们只说对了一半,荣习的确很是生气,将她好生教训了一通!
那时铃兰的偷袭来得突然,春花被吓着了,到现在也不大记得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她被荣习拖着进了房,旁人谁也没让跟着,一进了屋子荣习便将门甩上,脸色阴寒地盯着她。
春花起先微愣,被荣习的眼神吓到,也不敢开口。两人就这么相视无言,半晌才听得荣习哑着嗓子开了口:“真傻?不知道要躲吗?”
见人不答话,荣习更生气了些,往前迈了一步,逼近春花,低头凝视着。
“嗯?说话。”
“我……我被吓到了,就没反应过来。”
荣习心里的邪火其实更多是来自方才铃兰的胡闹,但他一想起方才春花就傻愣愣在这那,等着铃兰往自己身上扑,这会儿又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心里就不舒坦,似是气极反笑,荣习偏过头去,点着头轻笑两声。
“行,这么容易被吓到,以后就少往仁禄堂来,免得再碰上什么意外吓坏了你。”
“不会的呀,三爷会护着我的,就像今天这样,对吧?”春花不知哪来的勇气,许是方才荣习将她护在身后,让她心里的小火苗烧得更旺了些,竟是上前抓住了荣习腰侧一边的衣裳,声音娇软,“三爷救过我两次了,我都记着的。”
“第一次还是在赌坊呢,那回我是当真吓坏了,多亏了三爷及时救我,不然还不知会发生点什么不好的呢。今儿也是,要不是三爷反应快,我怕是都要被铃兰姐姐抓花脸了。”
荣习还偏头看着一边,如今天气渐热,身上的衣裳单薄,荣习都能感觉到小姑娘置于他腰侧的手传来的温热,耳边也是她轻柔话语和灼热呼吸。荣习滚了滚喉咙,却没拂开小姑娘那只手,只将头转回来,对上那双殷切的眼。
“何春花。”不觉间,荣习的声音都带了几分暗哑。
“嗯?”春花抬头,仰面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