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
宋砚眼神变得柔和,抬手抹了把脸,往后靠在冰柱上,没在异生物化研究的问题上追问下去,这无疑是滕晋心里一块根本不能揭的疤。他相信在荒洲基地毁灭的时候,该做的事滕晋已经做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心灵从此就能得到宁静。毕竟,哪怕将所有始作俑者都杀掉,死去的人也无法复活。至于启动这项研究计划的人其最终目的是什么,与人类进化有益无益,他都不会出言去评论判断。总之,这样的事如果不是亲历者,是无法体会其中的巨大伤痛的。
“我在云洲有一个临时基地,你跟我回去?”他没有独断专行地强制决定,而是征询。
说话时,目光在洞厅里漫不经心地扫过,而后突然一顿,停在了不远处一个正蹲在火堆前烤肉的男人身上。那人背对着这边,个子不高,也就一米七左右的样子,因为穿得很厚,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滕晋本来准备回答,注意到他的目光,笑道:“那人叫单兵,当初跟着一个清剿兽人的佣兵队围杀古桐,正好被我们的人遇上,最后只有他活了下来。很有眼力,性格也不错,被带回这里后,他是所有幸存者中融入最快的一个。怎么,看上了?他是古桐的人,弄过来有点麻烦,不过……”
“没兴趣。而且,我有媳妇儿了。”宋砚打断他,并没多做解释,收回了目光。
感觉到落在身上的注视消失,背对着这边的单兵紧绷的背脊放松下来,然而脸色苍白,嘴唇轻颤,鬓角有细汗浸出。刚才那一瞬间他几乎起了拼命的心思。他想不到那人明明看着已经死定了,竟然还能活过来,早知道如此,他何必为了出一口气,去做那样的蠢事。这么久的忍耐不是白费了?
他很清楚,在这兽巢中,自己就算豁出去拼命也不可能有一线生机,所以只要不是被逼到绝处,他哪怕心中忐忑,都不可能自己暴露出来。眼下那人没有直接戳穿他,不管对方出于什么原因,他都只能以一种侥幸的心理来期待,兴许那人兽化时脑子有些糊涂,没看清他的样子呢?
滕晋五感敏锐,单兵的紧张情绪并没有逃过他的感知,不过他以为对方是在担心要换兽人跟从,所以没有放在心上,何况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宋砚的话给完全吸引了过去。
“啥?我有嫂子了?啥时候的事,怎么没通知我?”以两人的关系,宋砚结婚不通知他简直说不过去。
“不是末世前的事。”宋砚回答,提到李慕然,脸上不自觉浮起一丝柔情。“你很快就能见到她了。”他知道李慕然肯定会来接他,这完全是出自毫无理由的信心。
“她在哪儿?要不要我派人去接她?要不我亲自去也行。”滕晋一扫之前的颓废,十分积极地问。然后突然想起什么,顿了下,又有些迟疑:“话说,不是那个啥啥吧?”他是知道苏徽的存在的。宋砚上大学时,他还小,但那时两人都是在京城读书,住在家里,两人之间几乎没有秘密。宋砚也很神奇,完全不把他当小屁孩,玩啥都带着他,说话也从不避讳。也许就是小时候把能玩的都玩过了,不能玩的成年后也是不能去碰的,所以他就干脆进军队了,一点都不留恋外面的花花世界。
苏徽他见过,长得特别清纯,看谁都冷冷的,如同高岭之花。宋砚当初对她有过好感,不过后来在知道好友林安也喜欢她之后,便果断将她定在了朋友的位置上。滕晋还记得那时他说的话,他说他对她的喜欢还没到需要跟自己的好友去争她的地步,既然这样,那就干脆不要涉入,省得把三人关系搅得一团混乱,既麻烦又没必要。
苏徽后来跟林安结了婚。不过他一度怀疑宋砚对其念念不忘,要不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不结婚?既然现在都末世降临了,那些阻隔在两人之间的各种障碍哪还算事儿,难保不就这样旧情复燃,走到了一起。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心里不那么爽快。他总觉得那个女人配不上他哥。在看女人的眼光上,他哥真的不行!
“不是。”宋砚睨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他的腹诽。
哦?哦……上面最后一句话先保留,滕晋又试探地问:“跟她一个类型的?”假仙得要命?
“不是。”要换以前,宋砚早不耐烦了,现在竟然好脾气地一一作答。“她又丑又笨,胆子还非常小,跟个小老鼠似的……见到她时,你别太热情,会吓到她。”
哥,你确定自己说的不是老鼠是媳妇儿?滕晋瞠目结舌,但看他说这一番话时明明语气嫌弃,却让人莫名听出了某种无法言说的温柔,这真是见鬼了。他哥口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奇怪?正想再多问两句,突然汗毛一立,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