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自己?李慕然吃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微侧头瞥了眼就坐在自己旁边的病鬼,心里升起奇怪的感觉。这个人一路都离他们有一段距离,怎么这时候倒挨着她坐了。她刚想起身往旁边挪挪,耳边就响起了病鬼特征性的沙哑声音:“不想死的话,就呆着别动。”
听到这句话,不止李慕然,就连其他人都愣住了,抬头同时往他看来。但他却像是什么都没说过一样,又恢复了常时那副老僧入定的样子。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觉得这病鬼有些神叨叨的,但仍一致示意李慕然不要动。问估计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何妨信他一次,就算是喊狼来了,那也是要被骗三次后才能确定的啊。末世不怕人喊狼来了,就怕没人喊。
诱尸队那边响起了嘲讽的嗤笑声,不知是谁说了句胆小鬼,就连异能者们都忍不住摇头,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觉得此事十分荒谬。毕竟要论对危险的感应,异能者远远敏锐过普通人,连他们都没有什么感觉,又何从说危险。对于旁人的讥笑轻视,黄海等早已习惯,并不理睬,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唯有李慕然心里有些打鼓,不是不信病鬼,而是直觉上已经相信。自中午下车休息后,她就一直觉得好像有什么在盯着她,而看其他人却没有异样,一度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会被病鬼一口道出。手里还端着半碗地竹米粥,她却有些吃不下了。
肖胜和龙夏从外面走进来,两人脸色都不太好,显然起过争执。见到众人表情奇怪,肖胜问了一句,有人将方才的事说了,龙夏往李慕然这边看了一眼,眼里浮起轻蔑的神色,“废物!”她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厅里的人几乎都听进了耳里,登时有人笑起来,也有人觉得有些过分,但却不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得罪自己人,故而只当没听到。
肖胜脸上浮起怒色,却不想跟她在众人面前争吵,转头叮嘱其他人:“都留点心。”然后走向李慕然几人,想要道歉,李慕然却先他一步开口。
“肖哥,晚上守夜算上我们。”既然同行,就不可能一点力都不出。说这句话时,她脸上并没有强忍的怒意,而是神色如常,就像是不知道龙夏在骂她一样。只不过她拿筷子的手所按之处,却是傅儋青筋怒张的手腕。
肖胜目光缓慢扫过低着头,半长的脏发将表情遮掩住的傅儋,懵懂的张睿阳,捧着碗吃得很香对周遭一切无所感知的吴子然,撑着下巴看着火堆发呆的李远卓,以及陪着笑的黄海三人,最后定在存在感最弱的病鬼身上。良久,面色微松,“好。”犹豫了下,又加上一句:“小心。”
异能者们不可能将自己的生命安危交到几个未觉醒者的手里,所以哪怕肖胜答应了李慕然守夜的请求,他们本身的安排并没因此而有所变动。
李慕然让张睿阳睡了,本来她想让几个孩子都睡的,但转念一想,以后说不定只有自己跟他们几个,单靠自己一个人根本撑不下来,所以只能硬着心肠开始让孩子们趁此机会跟大人学着轮换值夜。至于张睿阳,实在是太小了,别说李慕然舍不得,就是其他人也一致反对。
小孩瞌睡重,如今夜又寒冷深长,守夜实在是一件异常痛苦的事。然而傅儋不必说,就连李远卓和吴子然都很懂事,并没有丝毫的不乐意。不过李慕然还是将他们安排在了第一轮和最后一轮,大人们则守中夜,以使得他们不必睡到半途又起来。
“病叔,你用我的被子吧。”李远卓是第一轮,他抱起自己的被子小心翼翼地放到病鬼旁边,怯怯地说。
直到他开口,李慕然等人才想起病鬼什么都没带,而且本身穿得也很单薄,心里不由再次升起怪异的感觉。如果不是时间地点环境不对,他们都要怀疑他是出来旅游的。
“拿回去。”病鬼眼皮都没撩,冷淡地说。
于是,李远卓又默默将被子抱了回去,大约是被拒绝惯了,神色间并没有流露出自尊受损的感觉。余建军刚想说什么,突然反应过来,不由哎哟一拍大腿,恍然反应过来:“病鬼兄弟,你不是哑巴啊!”当初李慕然病得起不来,几个孩子向病鬼求助时就证明了他不是哑巴,过了这么多天,他才反应过来,这反射弧都不知道七弯八折长到哪里去了。这一醒过神来,登时想起当初自己跟其他人谈论的那些闲话,不由尴尬起来,连本来打算说的话也给忘记了。
病鬼没理他,其他人见状也没再自找没趣,悉悉索索裹上棉被随便找个地方就睡了。李慕然却因为那丝被窥视的感觉而没办法安然躺下,只能像病鬼那样坐着闭目养神。然而直到天色渐亮,依然什么都没发生,枯坐一夜的李慕然都不知道是该失望还是该松口气。车队的人投过来的目光或戏谑或嘲弄,就连黄海几个都在心里暗暗嘀咕难道真是病鬼无聊闹的一出狼来了。
“故弄玄虚!”精神奕奕的龙夏从楼上下来,从关系好的队友那里得知事情的后续发展,不由冷哼了声。
然而她的哼声尚未落地,异变突起,李慕然只觉得身周空气一阵震荡,一股杀气仿似破开空间,伴着乍然而起的凄厉尖叫瞬间将她笼罩。那股杀气凌冽而磅礴,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虽明知必须立即反击又或躲避,但紧握着刀的手臂乃至整个身体都像是被什么缚住了一般,根本无法动弹丝毫。掌心以及背脊冷汗直冒,在无数次生与死的较量里,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死亡的压迫,哪怕在那次被推进丧尸群里从而觉醒异能时都没有过这种感受。
莫非这次真要交待在这里?她绝望地瞪大眼,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连不甘都还没来得及升起,就感觉浑身一松,那股紧窒沉重的束缚杀机突然消失无踪,来得突然,去得莫名,就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般。她有些恍神,直到一块甲盖大小无色透明的晶核递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