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获封县主一事,不过半日便传遍了整个上京城的权贵家,政治嗅觉稍微敏锐一些的人家,对建明帝圣心偏宠已是有所察觉,迅速做出了建明帝喜闻乐见的决定。
不论从前与阿芙交好与否,在此时他们具是与温家大房关系亲厚之人,地位稍高一些的,例如宝福公主,亲自吩咐身边的女官,替她送来贺仪。
与卫国公府平起平坐之流,或多或少都派了家中说得上话的姑娘夫人上门拜访,更遑论身份地位不如卫国公府之人。
太阳将将偏西之时,往来卫国公府的车架已是络绎不绝,一会儿是这家的夫人,一会儿是那家的姑娘,阿芙不胜其烦,以身子乏累为由,谢绝见客。
被人拒之门外,倒也不是没人心怀不满,却只敢在心头想想,背地里咒骂几句,转脸仍旧向温家大房出来传话的管事,流露出谄笑的嘴脸。
阿芙的外祖姜家比不得官场人家消息灵通,便是姜氏得空后,第一时间就给姜家送了喜报,等姜家人收到消息时,天已经擦黑了。
外祖母姜林氏听着这消息又惊又喜,拿着姜氏送来的信件翻来覆去的看,昏黄的烛光映照着她眼角晶莹的泪珠,口中喃喃道:“苍天有眼,终于……沉冤得雪了,我可怜的芙姐儿,平白背了这么些年的骂名,终于……终于可以挺直了腰背做人了!”
年已花甲的老人落泪,直看得她身边伺候的几个媳妇心头发酸,大舅母陈氏掖了掖眼角的泪,笑着说:“老夫人这是做什么?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前有数年冤屈得雪,后又获封县主,咱们可得快些备上好礼,去国公府好生替芙姐儿贺上一贺!”
大表嫂杨氏第一个站出来应和道:“母亲说得是啊,这等好事自得好生庆贺一番。”
姜林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该庆贺一番,”又一迭声的喊她身边的管事妈妈:“阿季,快,快去清点我的库房,我记得里头有块一臂长的和田红玉,快去拿出来,再让老二去宝坻的裕和轩挑几副最时兴的头面,还有那御绣坊新出的锦绸,挑几匹最好的,颜色鲜亮的,一块儿给芙姐儿送过去。”
又觉得只让老二姜沔给阿芙送礼去,显得不够重视,况且距离上回见过阿芙已过了许久,姜林氏想她想得紧,又说:“罢了,给我更衣,我亲自去一趟国公府。”
二舅母何氏哭笑不得的制止道:“老夫人,您要亲自去国公府送贺仪,媳妇也不拦着您,可也不急这一时啊,您瞧这天色都黑了,况且这会儿大房恐怕正忙着呢,您这会儿去不是给芙姐儿添麻烦吗?今日啊您且按捺下激动的心情吧,明儿我和大嫂陪您一块儿去。”
陈氏点头称是:“今日去国公府道贺之人应当不少,我们就且按捺一夜吧,明日我们一早便去。”
杨氏忙说:“我也同去,”又怕姜林氏不愿许多人去叨扰阿芙,忙把自己儿子抬出来:“明哥儿也是许久没见过他阿芙表姐了。”
几个媳妇接二连三的劝,姜林氏这才冷静下来,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自己太过于着急了,便点头同意,心里高兴得很,又拿着信件逐字逐字的看,舍不得挪开眼。
陈氏见状有心要留她一人独处,便同姜林氏请辞,拉着自己儿媳杨氏走出门时,却看弟媳何氏坐在绣花墩凳上一动不动,皱着眉沉吟片刻,有些明白过来了,便领着杨氏自己走了。
看着陈氏走远,何氏坐立难安的搅动着手中的丝帕,姜林氏知她有话要说,却也不问,又等了良久,才听她叹了口气,道:“您说,如今芙姐儿贵为县主,那我家瑯哥儿……”
何氏不敢将话说完全,姜林氏却明白了她的意思,登时一个头两个大。
姜瑯久久不曾娶妻所为何人,虽不曾明说,却也是几个主子之间心照不宣的,上回阿芙来时,便是姜氏拐着弯要她来相看的。
姜家世代从商,虽是百年皇商之家,也只是名声叫得好听,受前朝皇帝抑商的影响,哪怕如今已是改朝换代,百姓门包括氏族之间,对于商户仍旧是从骨子里便看不起的,区区商户若是要娶国公之女,那是万万不够格的。
即便是从前阿芙受名声所累,姜瑯要娶她也是高攀了的,更遑论如今阿芙沉冤得雪不说,又是建明帝钦封的县主,皇恩浩荡,世家大族若想要与备受圣宠的卫国公府打好关系,最好的办法便是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