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温家众人一度以为卫国公府会被夺爵,谁知这么多年过去了,圣上却一点动静也无,直到温克谨在会试上大放异彩,名声传到圣上的耳朵里,还曾亲自喊了温克行进宫去说话。
听闻圣上曾在朝堂上大赞温克行有卫公之风,何为卫公,卫国公不就是卫公?此间深意不言而喻,二房在权贵间的名声喧嚣直上,华氏整日同个孔雀一般,大有不久之后她便是国公夫人一般德行。
谁知圣上竟像是忘记了一般,仍旧是从不提起卫国公爵位的归属,让华氏好生失望。
温亭弈看着阿芙说:“五年前,怎么了?”
阿芙看着周氏,说:“五年前,我父亲横死,我名声被污,皇后娘娘不知其中之意,下诏斥责我德行有亏,您还记得吗?”
周氏脸色越发的黑:“记得又如何,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这便是认了的意思?阿芙有些失望,原以为周氏是个多么厉害的人物,谁知不过是几个回合竟破罐子破摔:“我只问您,我母亲月子里在大雪天跪求了您整整两日,您要是不去早早回绝了她便好,为何要等她跪坏了身子,还骗她您进了宫?”
周氏的脸色变无可变,温亭弈却是神魂具失,望着周氏的眼神里沉满了失望:“母亲,您……”
周氏不想去管自己这傻儿子,被戳穿了倒是越发冷静了,浑浊的眼看着阿芙带着杀意:“骗她便是骗了她,你奈我何?”
青霄院
姜氏没有胃口,早膳也没用只喝了一些云栽炖的汤,窝在炕床上有些呆呆,云香的情绪也有些低落,坐在杌子上做女红。
谁知没过多久桂妈妈又急匆匆的跑了回来,满头大汗神情可怖:“夫人,云栽寻死不成,这会儿人快不行了,有些话想带给您。”
姜氏没听出来桂妈妈话语间的意思,神情呆愣,坐着不吭声,脸颊上痒痒的,伸手摸了摸,一片湿漉漉,竟然是眼泪,云香捏着帕子给她抹泪,姜氏终究是没忍住投进桂妈妈的怀里嚎啕大哭。
“她说,她这短短二十几年只为了私心而活,对得起自己,唯独对不起夫人,只是以后再也没法子给夫人炖汤水了。”
姜氏去的时候云栽已经有气出没气进了,一双眼隐隐约约到了白,腰腹上偌大的豁口渗着潺潺鲜血,煞是骇人。
看着姜氏过来,云栽便吃力呢伸长了手,苍白的唇瓣开合着,像是极力想要说什么。
姜氏本就心软,何况云栽跟了她这么多年,说不难过是假的,忙接过她的手坐在床头,俯身在她嘴边细细听:“你慢慢说,我听着呢。”
云栽眨了眨眼睛,滚烫的泪水划过脸颊,用尽最后的力,将她所知的秘密和盘托出。
上房
周氏这一副混不泞的模样,有些气到了阿芙:“您是祖母,您能不慈,我不能不孝,我确实不能将您如何,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您从不觉得亏心吗?我父亲也可有入梦来质问您?”
周氏竟低低的笑了起来,那声音又阴又冷,还带着莫名的恨意:“他敢来我梦中质问我?他哪里敢来!”
还不等她疯得彻底,厅外竟传来阵阵轮椅滚动的声音,这府里头要用轮椅的,唯有大房的姜氏罢了,可自从姜氏病重以来,再也不曾踏出青霄院一步,这会儿她竟来了上房?
阿芙也听了出了,心下正疑惑着,身子却自发往门口跑去,还不等她走出门口,桂妈妈推着脸色惨白的姜氏,便出现在门口。
姜氏一如既往穿了身素衣,只腰腹手肘处竟染了点点的猩红,阿芙瞳孔微张,惊慌的扑倒在姜氏面前:“母亲,您伤了何处?”
桂妈妈眼疾手快将阿芙搀了起来,脸色也难看得紧,姜氏拍了拍阿芙的手背,示意自己没事,转而抬眼看向了高坐在上首的周氏,死水一般的瞳孔翻涌出滔天的恨意。
“夫人房里的云栽姑娘快没了,”桂妈妈像是在同阿芙说,又像是说给旁的人听,周氏的反应最为剧烈,竟站起了身神色有些惶恐,桂妈妈像是没看到一般,自顾自的说:“这血是云栽姑娘的,她死前,说了不少东西。”
阿芙并不知道昨夜自她一走,桂妈妈便把青霄院翻了个底朝天,逮了好些眼线不说,最深的那枚竟是姜氏身边的云栽,要一个从前姜氏还曾提过等阿芙出嫁时,将云栽拨给她,带去夫家的,向来是万分信任的人。
阿芙这头心思百转千回,姜氏却一眨不眨的盯着老夫人周氏,她方才将周氏那狂妄的疯话听得一清二楚,是以心里翻涌的恨意越发滔天。
望着周氏一字一顿的说:“老夫人,都是为人母亲的,您是如何做到亲手毒杀自己的孩子还高枕无忧的?”
姜氏这话宛如一颗惊天巨雷,四周惊呼声此起彼伏,连阿芙也瞪大了眼,便是她重生一回也不知周氏竟做过这等可怕的事。
华氏同周氏向来爱搭伙密谋,在扳倒大房这事儿上跟周氏算是目标一致,私底下两人谋划了多少谁也不知道,可连她也不知道周氏竟不声不响做了这惊天大事,若是传到了圣上耳朵里,怕是要杀头的。
温霆学在任期间,多受圣上重用那是有目共睹的,先不说母杀子是什么罪过,单单谋害朝廷命官也够周氏喝一壶的。
温克行蹙眉,转而带着笑说:“大伯母,我知道您为着大伯父猝然离世伤心不已,这么多年也走不出来,有些异想天开也情有可原,可这种话还是莫要乱说的好。”
温克行自觉自己是好意,谁知姜氏转头便是一脸冷意:“你算什么东西,叫你回话了?长辈说着话呢有你说话的份?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曾?”
姜氏嫁进温家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温温和和的,说话时三两句便能笑起来,却忘了姜氏本身出自商户,哪里有什么极好的教养,骂起人来也是很难听。
温克行年少成名,向来是被人捧着敬着的,哪里有人敢这般骂他,蓦然被她一连串话堵得哑口无言,转脸却摇摇头莞尔一笑,好似无可奈何,却不知他垂下头时眼里带的杀意。
她这话说得华氏就不乐意了,说道:“大嫂啊,我们大家都知道你同国公爷伉俪情深,可也不是什么话都能乱说的。”
姜氏缩在袖笼里的手紧握成拳,双目一片赤红,浑身上下散发着杀意,衣角裙摆又染着鲜红的血色,整个人如同索命的修罗:“是真是假,我相信老夫人您心里清楚,我今日来只想问你,温霆学究竟错在何处,让你这般怨恨他,让你能狠下心毒杀亲子!”
也不知是惊慌过度还是为何,周氏竟然渐渐冷静了下来,倒吊的三角眼闪烁这冰冷的杀意,蓦然笑了一声:“老大是如何去的众人皆知,袁老太医亲自验的,你这会儿跳出来说什么疯话呢?”
又做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莫不是怨我当年哄骗了你,才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污蔑我?这事儿确实是老婆子我不对,可当时娘娘正在气头上,我便是去求情了,也是于事无补啊,你又不肯听劝,心疼你在月子里呢,才答应你去的,这倒是成我老婆子的不是了。”
说罢便捂着心口,哎哎哟哟的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