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眉在院门口远远的望了一眼,瞧见阿芙将袁太医迎了进去,松了口气:好在是没耽误姑娘的计划。
仰头眯着眼看了眼当空烈日,摸了把额头上细密的汗渍,转头抄了近路脚步匆匆往上房去。
紧赶慢赶来到上房时,万妈妈正领着一众丫头,从垂花门鱼贯而入。
到底是赶得晚了些,遇上老夫人用午膳的时候了。
霜眉心里惴惴不安,若这般闯进去定会被老夫人责罚,可这是大姑娘第一回交给自己办的事儿,可不能搞砸了。
霜眉顶着日头来回好几趟,早已经是汗如雨下,好在她没涂粉的习惯,否则如今这般模样怕是要吓坏不少人。
又用帕子擦了汗水,心里一横,壮着胆子冲上去拦住了万妈妈的去路:“万妈妈,二夫人将大夫人气得吐血了,大姑娘一直哭,求老夫人为大夫人做主啊!”
青霄院
众人齐齐往门外看去,只见一身着深色祥云纹翟衣的妇人逆光而站,正是老夫人周氏。
二夫人仿佛瞧见了救星一般,大松了一口气,率先领着温落芝上前与周氏行礼,丝毫不给阿芙辩驳的机会,添油加醋的将方才的事讲了一通。
周氏才在交椅上落座,温落芝已经趴俯进她怀里嘤嘤哭了起来:“阿芝从来不知长姐在心里便是这般看我的,祖母,阿芝委屈得紧。”
哭得这般凄凄惨惨,简直与方才咬牙切齿跳脚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周氏自打进来便未说一句话,拍抚着温落芝微微颤抖的肩头,那双浑浊的眸子如同淬了寒冰利刃一般,直直望着阿芙。
若是从前的阿芙,早在她斥那声时,便已经心惊肉跳,浑身抖若筛糠,跪在地上听之任之,无敢辩驳。
可阿芙前生混迹市井,凶神恶煞之辈见过不知凡几,区区一个心思毒辣的妇人岂能让她惧怕半分,便在那双褐眸下端坐在杌子上,稳如泰山,无畏无惧的回望过去。
眼前的周氏,斑白的发丝打理得干净利落,梳成高高的寿山髻,额心是一条镶了祖母绿翡翠的卷云纹抹额,耳垂上是同色的翡翠耳坠,脖颈上挂了花样繁复的璎珞项圈,手腕上戴了一双品相极嘉的翡翠镯子,另一只手上挂了串小叶紫檀的佛珠,正一下一下的数着。
若不看那双眼睛,端得就是尊慈眉善目的活菩萨,只看她那细白的手,及她那光洁无暇的面相,谁人能知晓她早已是五旬老人,红光满面的气色,看上去毫不夸张的说,瞧着比久病的姜氏更像个夫人。
“跪下!”未指名道姓是谁,但她那双眼自打进门便没离过阿芙的身,想也知道在说谁。
周氏进门这么许久,连卧在榻上的姜氏都挣扎着半起身与她行了个礼,更莫说其他人,只阿芙一动不动,端坐着稳如泰山。
阿芙余光落在床边屏风后的袁太医身上,波光粼粼的桃花眼里划过一丝得逞,顷刻间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目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