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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 / 2)

“走了,将地上那人抬回去,同王将军说,这疯女子死了。”

破庙里归于平静,阿芙躺倒在地上,四散的血色早已经凝固,寒风带走了血腥味吹出去老远。

阿芙的眼珠子轻轻的动了动。

她还没死,但也是油尽灯枯,所有的苦难,均是她自寻恶果,怨不得谁。

可我好想阿娘。

最后一抹气息即将消散之际,那破烂不堪的庙门再一次被踹开,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站。

莫不是又来什么人寻仇吧?

那人却比寒风来得更快,一瞬息间阿芙便落入一个宽阔暖和的怀抱。

他仿佛闻不到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将阿芙紧紧的搂在怀里,滚烫的泪水滑入她的脖颈。

“阿芙,对不起,我带你回家。”

阿芙依稀记得他,是被她嫌弃的未婚夫君,沈云谏。

那年出了上京不远,沈云谏一人一骑,不知废了多少精力,追了他们多久,在官道上拦截了他们。

长剑滴血凶神恶煞,又是疲惫不堪的模样,那人竟误以为沈云谏要谋了他俩的命去,拖着阿芙挡在面前。

可他什么都没做,只用那黑沉沉,空洞无神死水一般的眼眸望着阿芙,问她是否当真不愿嫁他。

得了阿芙斩钉截铁的回答以后,定定望着她许久,仿似要将她印在心上,许久才驱着那匹马转身离去,马背上颠簸的背影高大挺拔,却孤寂又颓丧。

阿芙觉得自己身子越来越轻,她已经听不清沈云谏在自己耳边说着什么,张了张嘴想让他大声些,却什么也说不出。

晃神间,阿芙飘飘忽忽的游离在半空中,瞧着地上的自己已然气绝,瞧着沈云谏失了神一般,抱着她枯坐许久,悲痛绝望的呜咽声,听得阿芙也难过得想哭,

你别哭啊,不值当的,是我对不起你。

直到一群身着深色程子衣的护卫闯了进来,兴许是劝慰着沈云谏该让阿芙入土为安了。

他却仿似疯了一般,抱着阿芙早已经冰凉许久的肉身不撒手,双目赤红,手持长剑一通胡乱挥砍,让众人都近不得身。

又是过了许久,沈云谏才挣扎着爬起来,抱着阿芙的肉身往外头走,漂浮在半空中的阿芙,被一阵吸引力牵引随着他去。

看着他将才去不远的柳吟红等人下了牢,带着兵打上王将军府上,将他那独子凌迟至死,倒是应了柳吟红那句抽筋扒皮。

又跟着他离开北地,翻过巍峨苍茫的祁连山,渡了波涛汹涌的长江,从寒冬行至春初,回到百花盛放的上京。

最后看着自己,在一个春光烂漫的日子,被他葬入沈家的祖坟,看着他亲手在石碑凿刻上“吾妻落芙”四字,听他跪在坟前絮絮叨叨着她离京以后温家的事宜。

她离京不出两月,幼弟在五台山死于非命,母亲破落的身子油尽灯枯,不久便撒手人寰,庶妹被胡乱许了人,温家长房就此落没。

母亲至死都在挂念她过得可好,可笑她为了自己的颜面,甚至没能送母亲最后一程。

阿芙的心仿似被一片片撕碎揉开,痛不可扼,她却流不出泪来,也是做了鬼才知道,原来鬼是没有眼泪的。

随着自己的肉身入土为安,阿芙好似突然被松开了数月来的桎梏,她能够离开沈云谏的身边,往外头去了。

阿芙被若有似无的牵引着,飞入了一片宏伟的建筑,是临朝皇宫。

按理来说,一朝皇宫乃国之龙脉,更有皇帝龙气护卫,阿芙这等孤魂野鬼进则灰飞烟灭,可她竟毫无阻拦一般,径直入了大内。

最终停在了高耸的宫墙上,阿芙抬头看看牌匾,原是魏王的宫院,轻声细气的说话声,若有若无的从内里传来。

阿芙凑近去听,越听越怒。

“娘娘每到今日便往宫里跑,也不是个事儿啊,王爷今儿还问了。”

“不来我能如何?大房那母子阴魂不散,每到今日便来寻我索命,这些年我求神拜佛,有什么用?只有皇宫,只有皇上才能护着我!”

“不过是一家子蠢货,生生把自己蠢死了何能赖我?这本该是我二房的爵位,我们拿回来有何不对?那母子害了我娘不够,还妄想害我!”

阿芙如同癫狂了一般,怨气暴涨化了实质,冲进去不管不顾的掐中了华服女子的脖颈。

“温落芝,我杀了你!”

温落芝惊恐的瞪大了双眼,瞧不见面前是什么东西,脖颈却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双手徒劳无功的在白皙的颈上抓挠着,不一会儿便被尖利的指甲抓得鲜血淋漓,双腿无助的乱蹬。

一旁的婢女见这场景,整个人吓呆了,愣在原地。

就在阿芙几乎要掐死温落芝时,远远传来高亢的传报声。

“皇上驾到。”

阿芙的灵体被狠狠震开,望着温落芝劫后余生的模样,带着无边的恨意跌入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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