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离得很远,还有谢窈的妆容不似从前素净。
旁人也许不大认得出,但她一眼却可以看出。
唐四姑娘以为她不大舒服,关切地看着她,叶姝笑了笑:“不过是想到些不好的事罢了。”
“林寓不会再来纠缠你了,你今日就安安心心的相看金龟婿吧。”唐四姑娘知道好友的心事,忙安慰她。
叶姝点点头,想到林寓,她藏在衣袖的手隐隐发抖,目光也随着谢窈的身影移动。
谢窈径直走进后堂,只见一位三十余岁的妇人端坐在上首,谢窈笃定她是瑞王妃,立刻盈盈行礼。
瑞王妃则似笑非笑,温声道:“良娣果真花容月貌,难怪入得了太子殿下的眼。”
“王妃过奖了,听闻此次春宴还是王妃亲自相邀,嫔妾受宠若惊。”谢窈毫不畏惧地迎上她审视的目光,梨涡浅浅。
瑞王妃看了一眼顾大夫人,笑而不语。
邀太子良娣赴宴是她的主意,太子对于男女一事上向来油盐不进,但却破天荒得封了一个良娣,而这位良娣还酷似服毒自尽的谢二姑娘。
前些日子,京城的传言层出不穷,而周之衍却利用这些传言,将林府管家拘下,再不声不响将林寓拉下马。
这对于瑞王来讲,是惨重损失。
既然周之衍毁了瑞王一条膀臂,那她也要探探这位良娣的秘密。
她隐隐觉得这个良娣身上必定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她的自觉告诉她,这个人根本就是谢窈。
若是谢窈,那瑞王必定要将她除去,毕竟与林寓关系密切之人,都是潜在的危险。
更何况是在周之衍身边的谢窈。
但今日一见,瑞王妃倒不大拿得准。
她与谢窈也只见过遥遥几面,印象中都是温婉柔顺,但如今这幅妩媚骄矜模样,倒不像了。
谢窈余光瞧见瑞王妃在打量她,不动声色地接过丫鬟奉上的茶盏,顿了顿,径直将茶盖掀开,喝了一口。
周遭的贵女皆目瞪口呆,瑞王妃也皱起眉头。
念秋脸色煞白,忙附在谢窈耳边轻语,谢窈恍然大悟,将杯盖盖上,发出清脆的“哐当”响声。
这倒真像曾家所说,是小门小户出身,连基本的礼仪都学不全。
出身平凡,有朝一日进了东宫得了势,迫不及待穿戴起满头珠翠,耀武扬威,却不知自己撇脚的礼仪教养将她打回原形。
瑞王妃心中疑惑更多了两分,她心中的确信也逐渐动摇成怀疑,她到底是不是谢氏?
一桩桩一件件,都与那名动京城的谢家淑女无法搭上干系。
与以往的林寓夫人谢氏比,除了样貌有些相似,其他地方根本天差地别。
一时间堂内一片寂静,无人说话。
顾大夫人忙上前暖场,笑盈盈对瑞王妃与谢窈道:“王妃,良娣,现下马场的姑娘公子正在打马球呢,请二位移步去看看。”
谢窈抿唇一笑,搭着念夏的手缓缓站起,往马场走去。
马场上早已设上帷帐座椅,供女眷坐着,更有丫鬟捧着各色吃食茶点,来回穿梭。
谢窈坐定,遥遥望去,只见几个世家公子骑着马,意气风发地入场,更有姑娘换上窄袖马靴上场。
瑞王妃坐在谢窈身侧,目不转睛的盯着马场上的来回博弈,却不经意同谢窈说了一句。
“良娣很像我知道的一位故人。”
谢窈的手微顿,她知道瑞王妃打得是什么主意了。
她扬起娇媚的脸庞,对瑞王妃一笑,道:“王妃说的故人是谢二姑娘罢。”
瑞王妃不曾想她如此爽快的戳破,不由微怔。
“坊间传闻听多了,自然就会先入为主。”谢窈抬眼看着瑞王妃,笑靥如花:“嫔妾与谢二姑娘相比就是相形见绌,若硬要找出相似之处,那就是两只眼睛一鼻一嘴。”
谢窈的意思是让瑞王妃别怀疑自己,也别怀疑周之衍与谢二姑娘有私情。
这番话倒是把瑞王妃堵得哑口无言,再看谢窈的眼神,水光潋滟间带着一丝挑衅。
瑞王妃也不欲与她争辩,她眸色微暗,转头看向马场。
这个良娣不能留,宁可错杀,不能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她早已做好准备,不管她是不是谢窈,她都会除掉这个良娣。
瑞王妃对侍女招招手,侍女立刻了然,快步离开帷帐。
随后瑞王妃手一指,仿佛饶有兴致:“几月不见,阿妤出落得越发动人了。”
谢窈亦顺着瑞王妃的手看去,那位女子弛聘马场,长发高高梳起,神色满是孤傲,而马球技艺丝毫不输那些世家公子。
顾大夫人仿佛十分满意,吩咐丫鬟:“去把大姑娘叫过来见礼。”
谢窈才知道这是顾家大姑娘顾妤。
只见那位女子径直走来,眸里尽是漠然,对她们冷冷行礼。
谢窈总觉得这眼神似曾相识,想了许久,她才意识到是周之衍惯有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