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去见见噻,那小姑娘特漂亮,性格也是小家碧玉型的,能干能吃苦,谁娶谁有福!”
“给我个面子,明天去看看,也不强迫你们,看对眼了再处,那小姑娘踏踏实实能过日子的,我觉得你肯定喜欢。”
“反正只是见见面,你又不吃亏。”
男女掺杂的说媒声,如同潮水般涌进房子,雪郁捂耳朵也无济于事,皱着眉趴起来,稍稍掀开了点帘子。
外面有两三个人,男女都有,程驰肩膀宽硬,像根钢筋似的杵在那里,眉峰罕见地皱紧,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们的话听进去,而在他旁边,是和他一同从镇上回来的宋桡荀。
两人表情平静,似乎都对这些不热衷。
村子里一年半载总有媒人找上门,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是他们的首要目标,而宋家和程家更是,一个家世好手里有钱,一个满身蛮劲能干苦活,能说中他们其中一个都有大钱赚。
他们用尽力气游说,可程驰就像木头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宋桡荀则紧抿唇,拒绝眼前人继续说下去,表情淡淡地问程驰要过钥匙,进了程驰家。
他手里拿着宋父要送给程驰的新锅,正准备走进厨房,蓦地扫到房里的土炕床上,有一双纤细的、白得仿佛能反光的腿,程驰盖过无数次的被子就搭在那条没有赘肉的小腿上。
……裴雪郁?
宋桡荀先是愣了下,而后确定了。
村里连腿都长得风情韵致的人,除了那小寡夫,没有别人了。
宋桡荀抿唇,目光变冰。
他之前没撞见过雪郁和程驰有接触,这次可是抓了个正着。
这人怎么、怎么能……
跑到没见过几面的男人家里,睡在人家的床上,还盖着人家的被子,他知道那被子程驰盖过多少次吗,他知道那床程驰睡过多久吗,那床全是男人的气味和痕迹,他就那么坦然睡上去了?
怎么这么……!!
连脏话都可能不懂是什么的乖孩子,憋得耳廓通红,手背绷出道道发紧的青色筋脉,他真是从来没见过雪郁这种人,如果不是要放这个锅,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这回事。
宋桡荀重重咬着牙,耳朵是红的,刚想调头就走,房间里的人就看到了他。
傍晚有点凉了,雪郁迷迷糊糊往上提了提毯子,因为还没睡醒,那表情软得让人心颤,他似乎招了招手,让宋桡荀过去。
宋桡荀满脸抗拒,心想着不能进,不想和那人说话,脚步却在那根纤细手指蛊惑般曲了曲下,莫名其妙就走到了床边。
小寡夫微眯着眼,眼波流转,抿了抿睡得殷红的唇肉,正要说什么,好不容易摆脱掉说媒人的程驰走了进来,他见到房间里的两人,先是顿了下,而后慢吞吞道:“……雪郁,你醒了。”
雪郁困顿地擦掉眼角的生理性泪水:“嗯。”
方才在外面呆板迟钝的男人,此刻活络地给茶缸添上热水。
他做了一天苦力活,饿得前胸贴后背,那肌肉蓬硕的手臂却依旧有劲,添完水,程驰摸着缸边的温度,感觉到不凉不热才给雪郁递过去。
见雪郁不排斥地捧着有他小脸大的茶缸,小口小口喝着润嗓子,偶尔从唇缝中伸出舌尖弄掉水渍,程驰腮边的硬凸轻动了下,嗓子干涩道:“我刚刚碰到镇里来的工人,他们说断电是线路问题,下午已经修复完了。”
雪郁轻翘眼睫,看了下眼珠快黏他身上的男人,习以为常地问:“有电了?”
程驰点头,随手按了按墙边的开关,亮起来的小屋子证实了他话里的真实性,他小声道:“你家应该有电做饭了,不过你要是嫌麻烦不想做,可以留在我家吃晚饭。”
雪郁想也不想:“不了,你给自己做就行,中午那顿饭钱我明天会给你。”
程驰脸上又换上那副仿佛被夺了肉似的失落表情,明明刚才在外面像肌肉退化一样,现在倒是表情挺多,他目光垂在自己的汗衫上,声音闷重:“不用给的,以后你想来随时……”
“——砰砰砰!小程啊,我是你张姨,开下门!”
程驰侧头朝窗外看了眼,脸上难得表现出一丝烦躁。
村头说媒的一般都是成群结队来,一拨没说成,另一拨马上就会来,相继苦口婆心地劝说,谁被他们盯上了,这天都别想着安生。
程驰收回目光,看了下坐在炕床白白净净的雪郁,又朝宋桡荀点了下头,说了声“替我谢谢叔叔”,而后就去外面应付说媒人了。
他一走,炕床边只剩两人,雪郁神情倦懒地瞥了眼从刚才起嘴巴就仿佛拉上拉链的宋桡荀。
宋桡荀一声不吭,薄唇抿得很紧,目光冷冰冰的。
……这算什么。
这还是他从小认识的程驰?像变了个人,不仅话多了起来,还很主动。
给人端茶倒水,给人忙前忙后,小寡夫稍微有点动静都紧张得不行,那样子,那样子简直像雪郁的姘头一样。
他在旁边一句都插不上嘴。
轻咬了下牙,宋桡荀垂下眼皮,语气沉冷地对雪郁道:“我走了。”
“……哦。”雪郁脸上不见异样。
他刚刚叫宋桡荀,也只是想问问他是不是白天真去镇上帮忙看店了,可问可不问,见宋桡荀急着走,也不想问了。
宋桡荀心里又是一阵翻腾,十指拢得发白,他目光忍不住滑到雪郁身上,又看了一眼。
小寡夫完全不见要走的意思。
难道还要继续待在程驰家,等他回来吗?
回来之后,两人会做什么?
越想胸腔越闷,四面用泥砖夯实的墙都仿佛变得烫眼,宋桡荀不再看雪郁,抬了下步子,准备回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