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又在做噩梦,半个月前的那场噩梦,原原本本地重复了一遍。
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兽把她紧紧压住,无论她怎么挣扎扑打,嘶喊求饶,都无济于事。
暴风雨暂歇,她像濒死之人一般奄奄一息,休息了不知多久,身体又被拖拽起来,她疲倦地撑开眼皮,黑暗中,只看到一双野兽般的眼眸,狰狞阴鸷。
强烈的求生欲让她伸出两指直戳那双眼眸,下一秒,手腕便被一股强悍的力量钳住,几乎把她的手生生折断。
那只大掌,粗糙而布满毛发,像是野兽的爪子。
她又被翻过身去,疼痛再次袭来时,她的手胡乱挥舞着不知摸到了什么利器,攥起,反手刺向那个异常恐怖高大的身体里——
那人发出一声类似猎豹受伤的粗犷哀鸣,下一秒,轰然倒下。
她被压得气都喘不过来,浑身无力,可这是唯一能逃生的机会,她咬着牙用尽全力推开那庞然大物,连滚带爬地离开床榻。
“救命——救救我——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暗黑不见五指的房间,她凭着微弱的光亮扑到门口,声嘶力竭地呼喊。
然而,不管她怎么求救,也没人来开门。
身后,床上的野兽还在低喘着,她隐约看到那人又支撑起庞大的身躯,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巨大的恐惧与绝望席卷而来,当黑影再度笼罩下来,她生生吓晕了过去。
***
晨光熹微,车水马龙,又是崭新的一天。
苏薇一早起来就很开心,眉飞色舞地跟佣人们聊着昨晚的风光。
“哎呀??你们都不知,那些少爷公子哦,一个个抢着跟我跳舞!孙少跟陈少差点都打起来了!”
佣人立刻附和说:“二小姐长得漂亮,昨天盛装打扮,定是艳压群芳!”
“算你会说!”苏薇得意极了,眉眼生辉,“那有些千金小姐啊,真是——把顶漂亮的洋装都穿浪费了!”
佣人们再次吹捧,“二小姐脸蛋漂亮,身材也好,穿什么都好看,跳舞也好!”
“对啊!所以那些公子哥们肯定抢着要跟咱们二小姐跳舞啊!”
苏薇被吹嘘的,顿时飘飘然起来,可高兴了一会儿,突然脸色耷拉着,叹息:“哎??我就输在这出身上,如果我妈是正室的话——”
她话没说完,对面的几个丫鬟看到正厅门口进来的人,一个个脸色骤变,连忙低着头小碎步开溜了。
苏薇双眼放空,还沉浸在自己出身不好的悲剧中,直到身后威严的语调传来:“你这话是盼着我早死吗?我死了,你妈倒是可以扶正!”
苏薇吓得弹跳而起,转过身来,看着冷脸走来的秦凤云,脸上一阵青白交加,暗暗责骂那些丫鬟片子都不跟她通风报信。
“大娘??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低下头,声如蚊蚋,全然没了刚才的得意风光。
“那你是什么意思?”秦凤云走到上座,一身主母威严,再度问道。
“我??”苏薇吞咽,脸上难受起来,绞尽脑汁想不到说辞来圆刚才的话。
刘云慧进来,一见这气势,顿时明白过来,扬声拖着调子问:“姐姐这一大早的,谁惹您生气了?”话落,没等秦凤云回答,又冷眼看向自己女儿,“薇薇,你嘴巴又犯贱了?”
苏薇:“??”
她知道母亲是在帮她开脱,只是这话说的太难听了。
“姐姐,我没有您这么有学识,这教导女儿方面,自然也不如您有法子,所以啊??薇薇就没教出来,这是我当娘的不对,她要是什么地方冒犯您了,还请您大人大量,不计较,否则,岂不是显得姐姐也没了风度?”刘云慧脸上端着笑,嘴上的话看似自嘲,但最后的落脚点却把秦凤云数落了顿。
秦凤云喝了茶,慢条斯理地把茶盏放回去,风韵犹存的脸上勾起轻蔑的笑,“妹妹,巧舌如簧,说的就是你这种人。没教养就是没教养,反倒你还占理了。”
刘云慧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是,我们下等人,没教养,那请问咱们家有教养的大小姐,这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见人影,昨夜是干什么去了呢?同样去参加舞会,我们薇薇仪态端庄地出门,优雅从容地回来,可咱们教养十足的大小姐,倒是竖着出门让人抱着回来——”
秦凤云端庄镇定的神色骤然变冷,脸色不悦地瞪着刘云慧。
可这依然没阻止她继续往下说,“姐姐可真是教得好呢,那种场合放纵饮酒,也不知失了多少仪态,丢了多少颜面。”
“刘云慧!”秦凤云握着桌上的茶盏重重一拍,“这个家谁是主母你搞搞清楚!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你先掂量一下再开口!”
她一怒,刘云慧就高兴了。
于是,她笑了笑,轻飘飘地道:“姐姐既然这么说,那我只能住口了。”
苏薇扭头看向母亲,两人眼里都是笑意,显然因为赢了这一局都暗自得意着。
秦凤云心里气闷,瞥了那母女一眼,低声问张妈:“黎儿还没起来?”
张妈小心地答:“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