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睡着了。”
听到付河有些沙哑的嗓音,原本已经有些困的路西加立刻清醒了:“你生病了?”
“大概是,好像在发烧。”付河说得不疾不徐,好像生病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好像?”路西加皱眉,“没有测体温吗?”
“没有,”付河解释,“我不怎么生病,家里没有体温计。没关系,我的身体恢复很快,估计睡一晚就好了。”
这话不假,付河来北京这么多年,还从没去过医院。即便偶尔身体不舒服,也不会很严重,休息一天就能痊愈。
“那不行啊,真的发烧的话要吃药的,你搜一下周围有没有药店,点个外卖。”转念一想,路西加又觉得这人肯定不会乖乖照她的话做,于是说,“算了,你把你的地址发给我,我帮你点。”
“不用……”
“不行,”路西加这次难得强势,“生病不是小事,而且你一个人住,万一晚上病情恶化了怎么办?”
无奈,付河只好听路西加的,将自己家的地址发给了她。
三十分钟后,付河收到了体温计,还有几盒比较常规的感冒药、退烧药。他按照路西加的吩咐量过体温、吃了药,才捂上被子睡了过去。睡前,还不忘跟路西加说,自己明天养病一天,后天可以按照原计划过去接她。
路西加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头晕脑胀的人也没注意到这回答里的敷衍。
到了第二天醒来,身体果然已没什么异样的感觉,付河量过体温,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路西加,告诉他自己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
路西加回了一个小兔子扬声说“好”的表情。
“明天我吃过午饭出发,到你那应该是三点多。”
发完这句话,付河便到冰箱里给自己找了一点还能做的菜——两个小土豆,一袋空心菜。昨天因为生病而几乎没有进食,此刻胃里空得不行。
拿着食材往厨房走,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又响了一声。
聊天界面上躺着一张路西加发来的照片,照片上是高铁的座椅。
付河偏了偏脑袋,立刻意识到什么,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你回来了?”
“嗯。”路西加擅自做了决定,虽然是好意,但此刻被付河问起来,不知怎么,却仍有点心虚,“我觉得你生病刚好,不想让你再跑一趟,就自己买了高铁票。”
付河沉默了两秒,转身,用肩膀和头夹着手机,又将食材一样一样放回了冰箱。
“几点到?”他问。
“刚出发几分钟,大概还有二十多分钟。”
付河已经握着手机朝外走:“等会儿从最近的出站口出来,我去西站接你。”
现在应该不堵车,二十分钟,从自己家开车到西站,足够了。
别后重逢。
这是路西加第一次,体会到这件事在男女之间发生的感觉。列车降速,缓慢驶入车站,窗外的一切由动转静。可与之相反的,是越来越不平静的心情。
想念的劲头好像总是在重逢前突然变得浓烈,就好像两块磁铁,隔得很远时磁场的作用并不明显,越是靠近,便越是暗流涌动,难以掩饰。
路西加拖着行李箱从出站的闸机口出来,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付河。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明明是最不显眼的颜色,却仍能一下子将她的目光吸引过去。
逆着人潮,付河一步步朝她走来。
路西加在原地等着,心里竟像是敲着鼓点。
她早就意识到自己对付河是动了心的,但却很难说清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此刻站在这里,她才明白,其实心动是一直积累的。她是个感性的人,会因为一场雪而心动,会因为一束夕阳而心动。而现在,四方嘈杂,广播里还不断提醒着大家不要随便将车票和身份信息交给他人,空气中的味道不算好闻,旅途带来了隐隐的脚痛……这不算是一个浪漫的环境,可他们的一个对视,却好像将四周都变成了黑白色。
他走到她身边,垂眸,接过了她手里的行李箱。
在还没想说什么之前,路西加的嘴巴已经动了动。付河注意到,低头,将耳朵凑近她。
刚刚是想念,现在则是欢喜。真实的相见和通电话是不一样的,他站到她身边,便让路西加觉得方才一路上那股一直飘在心头的情绪终于落了地。
舒了一口气,路西加不自觉地扶了扶肩上的书包带。
“怎么了?不舒服?”
见她欲言又止,付河主动问。
路西加摇摇头,随后也凑近付河,在他耳边问:“你真的不发烧了吗?”
这次,付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朝路西加低了低头,忽说了句:“你摸摸。”
看着那个就在眼前的额头,路西加意识到,在他们相处这么久的时间里,付河从没主动做过太过亲昵的举动。他一直保持着极好的绅士风度,没有让自己经历过任何尴尬或不适的时刻。
其实路西加以前也在父母的介绍下相过亲,只有一次。她记得那次是和那个男生去看了一场电影,电影稍微有些恐怖,但她其实并不怕,可放到中场,在周围的人尖叫时,那个男生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黑暗的环境里,她一下子就起了鸡皮疙瘩。
并不熟悉的人做出这样的动作,无论出于什么心理,无论这个人长什么样子,她都会觉得自己有被冒犯。
于是,从那以后,她便明确拒绝了这类活动。
不知怎么想到这件事,路西加不自觉抬了抬嘴角。
但付河就不一样。
她抬手,将手掌覆上他的额头,然后又煞有介事地摸了摸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