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两个又改变主意。
还是慢一点长大,让战争在他们这一代结束。把安安全全、再也不需要与魔修作战、再也不会受伤的日子留给孩子。
这样平凡的、温馨的场景,还发生在鄞州的许多角落。
诚然,鄞州目前的孩子依然很少。其中还有许多,是已经在三生镜里走完一遭完整人生,出来才发现自己原本还是个孩童的。但属于这一家人的温馨喜悦,原本就不被局限在“一家三口”当中。只要有人在,有让人快乐的东西在,就能得到一样充满烟火味的惬意生活。
鄞州如此。
云州……
颜采轻轻“哦”了声,尾音上扬。
这是一个问话的姿态。她这会儿做的,也的确是问话。
中心思想是:法器都摆在你们面前了。你们前面找借口,说本尊不让你们拆开法器,这妨碍了你们对机关的研究。好,本尊答应,你们可以拆开!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借口,说你们弄不明白?
脸上挂着美艳笑容,在场所有魔修却无一敢起其他心思。
他们一个个低着头,心知肚明,接下来,恐怕就是魔君“杀鸡儆猴”的时候。
没有人想当那只鸡,在场所有人都想要成为猴子。
可魔君要如何选人,哪里是他们的意愿能决定的?
不多时,一名跪着的魔修感受到了逼人的寒意。他脊骨发僵,身上汗毛根根竖起!危险近在咫尺,近乎是出自本能,他在颜采面前发动了转换方位的法诀!
成功了一半儿。
魔城某处,骤然出现了一个修士的下半身——只有腰部往下的部位。原本该与上半部□□体连接的部位是一个很平滑的切口,最初被人看到的一瞬间,甚至没有血液涌出。是在跌落地面的时候,才有大股大股鲜血出现,染红了一片地面。
也染红了看到这一幕的魔修的眼睛。
魔修们朝着修士扑了过去。不多时,地面上已经空空如也。只有一点渗入泥土的血色痕迹,能够证明前面发生的一切。
而在魔宫里,颜采已经转回自己的宝座。她的目光冷淡地在所有在场修士身上移动过,魔修们的头更低了。面颊上,衣袖上,多多少少有一些血痕。
正是来自前面想跑的那名修士。
不久之前,所有在场魔修都听到“轰”的一声炸响。他们中很多人甚至没有意识到炸开的修士其实只有一半儿身体,因为以对方当下的状态,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出留存在魔宫中的血肉分量了。
整个魔都成了一片血雾。一手炮制这一切的,当然是颜采。
哪怕是最贪婪的魔,这会儿都做不出舔一舔嘴唇、吞下其他魔血肉的行为。他们只能把头低得再低一点,确保自己展现出了足够的谦卑、驯服。
“一旬时间。”颜采说,“我要看到灵修的机甲。”
无一魔应声。
直到颜采问:“可是觉得这时间太短了?”
在场魔修:“……”心里的确是这么想,但是谁敢说话?
上方,颜采“嗤”地笑了一声,说:“行了,滚吧。”
一句话下来,在场所有除去魔宫仆从外的魔修统统感受到一股巨大推力,将自己生生推出颜采魔君的宫殿!
他们狼狈地滚在地上,半晌起身,与彼此相对。
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仓皇。
颜采并不是随便找几个魔修开刀。能被她拉来看这一场“杀鸡儆猴”大戏的,无一不是早前心高气傲,表示自己一定能在灵修机关上有所发现的。
他们之中,有一些是真的自持眼力,早前也炼制出过一些魔器。有一些,则是纯粹垂涎颜采开出来的条件,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却也想要误打误撞。
可现在,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清晰知道,自己恐怕没有时间了。
怎么办?
面对灵修的机关,他们根本毫无头绪!前面那么长时间都是如此,再来一旬时间,怕是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要逃走吗?
但是,这点时间,够不够他们逃离云州?
即便能离开云州,往后又能去向何处?
魔修们彷徨,恐惧。他们不知道,同一时间,给他们带来巨大心理压力的颜采也不遑多让。
她最近一段时间,开始频繁地做梦。
按理来说,在筑基以后,修士们就不太会睡觉了。更不用说,来到颜采现在的境界之后。
像她这样程度的修士,一旦做梦,都说明了某些事即将发生。
而梦里的场景,让她由衷地感受到惧怕。
在那里,她像是被关押在什么地方——并不知道具体是何处。但她没有看到任何刑罚,刀山火海等等常见的处置方式统统不存在。迎接她的,只有无尽的、让人心生绝望的黑暗!
每次入定,再从梦中惊醒,颜采都要出一身冷汗。她勒令自己不要再睡着,可是睡眠一事好像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她还是会不断做梦、不断在那片黑暗当中徘徊不出。更让她心惊的是,在她“做梦”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好像还在有所行动……
这是警告,一定是“祂”不满于她对灵修的消极,于是朝她发出警告。
颜采神经质地在魔宫之中徘徊。有魔仆凑上前,想要像是以往那样为老祖分忧。但最后只是被拧断脖子,像是垃圾一样被丢到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