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秦纵手上这壶太少,至多能用上一次。
事不宜迟。陆青拧了帕子,小心翼翼地用壶中酒液将其浸透。因分量太小,愈发不浪费一丝一毫。而后,拿着帕子,往焦琴身上擦去。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让秦纵和陆青松一口气的是,这个晚上,成了焦琴状况的转折点。
天亮时,他退烧了。之后不久,焦琴醒来。虽然虚弱,可能看出眼光明亮,意识清醒。
他一眼看出自己此刻已经不在方宅,随后见到守在旁边的秦、陆两人。
焦琴说出这几天来的第一句话:“你们是谁?”
然后是:“好痛——唔,这是哪里?”
对此,陆青的回答是:“一个过路人。”
秦纵则问:“你是被方顺叫人打成这样的。若给你个机会,让你作证,将方顺扳倒,你可愿意。”
陆青意外的看他,焦琴则眼前一亮,即刻点头。
“那你要好好养伤。”秦纵又说。
陆青若有所思,焦琴则在又一次点头之后,浮出迟疑神色。
他问:“恩公,可否求您一件事?”
秦纵面色不动,说:“你说。”
焦琴挣扎着要从榻上坐起。动作间到底牵连伤处,险些栽倒。陆青眼疾手快,将人扶住。秦纵慢了一步,却也说:“不必勉强,有话直言即可。”
焦琴深吸一口气,面色痛苦,但到底知道,以自己的状况,实在不好勉强。
他嗓音发颤,求秦纵和陆青:“可否将我妹妹一并救下?”
秦纵一怔:“你妹妹?”焦琴还有个妹妹吗?上辈子,仿佛未有这么一号人物。
陆青则已经问:“她现在在何处,是怎样样貌,多大年岁?对了,叫什么名字。”
听他问得这么详细,焦琴面上浮出一丝激动,一一回答。
“她亦在方家办差!今年十四岁,名叫盼儿。原先说好,做到十五岁,就放她出府,自行婚嫁。可管家看上她,我、我实在是……”
秦纵听着,看着旁边一副不明所以神色的陆青,皱眉低声道:“那管家,与方顺是一般年岁了。”都是五十多岁,却一个个都想来梨花压海棠。
陆青听着,浮出一抹厌恶神色。
“我被关了这么些日子,”焦琴痛声说,“不知道她是否已经被那管家掳走。两位恩公,”他又要起身磕头,“求你们救救她!一定要救救她!”
“行了。”秦纵将人压住,“你好好歇着,我们前去看看。”
焦琴被他制止,忐忑地停下动作。
秦纵让他歇下。他则和陆青一起,到院中商量接下来要怎么做。
“我要带他上京。”秦纵开门见山,“余杭这边的状况,你也听说了,看到了。这里的官根本拿方顺没办法,把那小厮交给他们,恐怕咱们转天就能见着尸体。唯有到了京中,才真正有人出头。”
陆青看他,问:“你是要去大理寺前击鼓?”
秦纵摸摸鼻子,“那倒不是。”
陆青:“家中有人在朝?”
秦纵不说话了。
陆青见状,知道这已经是默认态度。
出乎秦纵意料,他好像只需要确认这点,往后便不再询问,而是转过话头:“他说的妹妹,我今夜就去看看状况。”
秦纵点头,又迟疑:“我带他上京,恐怕耽误不得。”
“你我兵分两路。”陆青说,“你走便是。那小姑娘,我来安置。”
秦纵看他,陆青笑笑,又补充:“等将人安排好了,我想办法给你去信——你信得过我否?”
秦纵心想,这也不是信不信得过的事儿啊。
如果他不曾重生,不曾知道前后两世不同,只是真正路见不平,将人救下,此刻当然二话不说,把自己的真正身份讲出口。
他相信陆青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但是,世上毕竟没有这些“如果”。
秦纵要考虑的事就多了许多。譬如,他一定不能让殷玄知道,自己在这件事后推波助澜颇多。
见他不答,陆青了然:“哦,不愿说。”
秦纵原本以为,陆青多少要生气。不过,陆青已经转过话头,道:“或许这般。我找一家镖局,让他们带一样东西上京,给你的信就藏在其中。到了日子,你前去取货,顺便将给镖师们的银两结清。”
这是个两全的主意。秦纵动容,又歉然,说:“并非我不信你,只是……”
“人在朝中,身不由己。”陆青眨眨眼睛,看起来颇洒脱,显然并不在意。
秦纵看在眼里,心中又是一动,记起陆青前面拿出的方子。
他心头涌出一点奇妙预感。不过,秦纵什么都没说。
两边讲好,当夜,陆青带回一个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