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你屁事?”
见贺琛隐有动怒的迹象,洪厅长乖乖闭上嘴。他悄悄翻着白眼儿,说得那么好听,不就一下贱戏子。在北平也不知被多少人骑过,干不干净还成问题。
而当冷佩玖掀帘登场时,那媚眼如丝的模样彻底勾了厅长的魂。洪厅长当即决定,反正你贺琛说过不要了,老子就要玩玩这姿色绝伦的兔儿爷!
有贺琛在场,冷佩玖一比一效仿在北平那次的劲头,唱了一晚。这回轮到上海的小姐太太集体疯狂,等他下戏时,一窝蜂的围追堵截,打赏扔得后台到处都是。
贺军长依然听完戏,抬起屁股就走人。差了副官去送礼,聊表心意。冷佩玖多少有些难过,原以为这次贺琛会亲自前来,毕竟自个儿都追到上海来了。
谁知郎?心?如?铁,冷如冰山。
冷佩玖带着假笑,等票友散尽,这才寻了空,开始卸妆。他把戏服脱下,只剩一件雪白中衣,镜子前,冷老板肌如玉,眼如花,眉峰俊朗,脖颈修长。他望着桌上那对玉镯,伤神片刻,最后一声轻叹。
爱啊,恨啊,这回事,都太难。戏词唱起来难,那些情动、愤怒,演起来难。要真的落到自己身上,要去飞蛾扑火,要去爱谁恨谁,更难。
冷佩玖细致收拾起来,夜色已深,弄完还得回家去。
其实这夜,贺琛本没走。他出了戏院,副官给他拉开车门,贺琛反倒迈不开步子。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还醉在冷佩玖的戏里,他忽然想去后台,见见那个卸了妆的冷老板。
上一次,在北平与冷佩玖的最后一面,他依然是带妆的。
冷老板卸了妆,从戏里跳脱而出时,又该是一副怎样的姿色。偏向女子的柔美,还是男子的俊朗?
贺琛夹着烟,不动了。他在戏院外的墙根下,硬是沉思着站那儿了。副官揣度不了上司的心思,只得一打呵欠,苦命作陪。
此时未到十月,霜却漫天。凌晨上海的深秋,到底是凉。贺琛抽了几支烟,直到外套都有些湿润,他用脚尖把烟头碾灭,整了整军帽。
“回吧。”
副官刚巧拉开车门,突然听到一声惊呼,这声音怪熟悉的!
贺琛回头望了一眼,接着眉头狠狠拧起——他娘的!这不要脸的洪厅长,居然强绑了冷佩玖!狗?日的龟孙!
冷佩玖以为深夜无人,绝望涂地。他被粗粝的麻绳紧紧捆绑,浑身开始发烫。脚步轻浮,整个人都是软的。
洪厅长一马当先,笑得奸诈.卑鄙。小厮挟持着冷佩玖,就要把他往车里塞。
冷老板早在挣扎,此时中衣散开大半!美色当前,那下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忍不住伸手揩油,满脸渴望。
冷佩玖扯着嗓子呼喊,夜深人静,哪有人应?再加上嗓音变得沙哑,除了第一声有点石破惊天的味道,后面这几声,猫抓似的,跟调情没两样。洪厅长回头捏着他的下巴,狞笑:“老子跟你说清楚,敬酒不吃吃罚酒!这里是上海,不是北平。在这里,老子说了算!老子想要的人,还没有失手的!”
眼见着冷佩玖被塞进车内,车子启动。副官见怪不怪,这些所谓上流人的龌龊手段,多了去了。
他只是轻声道:“军长,上车回家吧。”
贺琛收回视线,刚刚一瞬间的愤怒被压了回去。奇怪,他这是怎么了。
贺军长钻进车内,有些疲惫。他闭上眼,说:“回去吧。”
冷佩玖在洪厅长的车里,眼泪都要出来了。好端端一十七岁的少年,头次面对强权黔驴技穷。他没有任何办法,除了流不值钱的眼泪,还能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