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斯年纠结了,他情感上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理智上又让他一定要搞清楚小吉他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如果小吉他不是他的孩子,他至少证明了一点,舒雅的话不可信。但是如果小吉他是他的孩子,他对小吉他对舒雅的愧疚感将会加深,到时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子,他无法预料。
小吉他玩累了,早已经睡着了,池斯年看着他天真的睡颜,他根本就下不了手去拔他头发。做还是不做?为什么竟这么难以选择?
最后,他的理智战胜了情感,他俯下身去,理了一根黑发出来,正欲拔掉,身后突然传来舒雅因紧张而格外尖锐的声音:“斯年,你在干什么?”
池斯年的手指倏地捏紧,他往后缩了一下,小吉他的头发就拔了下来。小吉他疼得动了一下,头偏向另一边,又睡沉了。
池斯年看着指间的黑发,那一瞬间他的心莫名其妙就疼痛起来。曾经有无数次他面对小吉他的睡颜时,他想拔他一根头发去做鉴定,那么纠结在他心里的疑惑就得到了答案,可是他都克制住了。
如今,他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亲子鉴定,为什么只要想一想,他的心就如刀割一般?他知道,这不是因为他还爱舒雅,而是,他亲手将他们的十五年割成碎片。
曾经,那是他残酷人生中仅有的美好回忆。如今,他的回忆里却充斥着谎言。
池斯年转过身去,舒雅已经快步冲过来,看见池斯年指间的一根黑发,她惊愕地看着他,“斯年,你要做什么?”
她的声音在颤抖,她的身体也在颤抖,她死死地咬着唇,瞳孔睁得很大,仿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池斯年本来打算瞒着舒雅做亲子鉴定,等结果下来,如果小吉他不是他的儿子,他就向舒雅摊牌,如果小吉他是他的儿子,他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承认他这么做有点卑鄙,他只是不想让事情更复杂化,更不想伤了小吉他的心。就算鉴定结果出来,小吉他不是他的儿子,也无法抹杀他们这十年相依为命的亲情。
可是偏偏舒雅就出现了,这件事不得不变复杂。
池斯年握紧指间的黑发,他没有躲避舒雅的目光,他迎视着她,直接问道:“舒雅,小吉他是不是我的孩子?”
舒雅看了看他指间的发,又听他咄咄逼人的问话,她终于反应过来池斯年这么反常的原因,她的脸倏地失去了所有血色,“你要做亲子鉴定?”
舒雅的声音有点尖锐,病床上的小吉他有醒来的迹象,池斯年眉心一凝,他拽着舒雅的手走出病房,笔直向安全楼梯口走去。
走到安全楼梯口,池斯年推开门,将舒雅拽了进去,光线忽然暗了下来,池斯年适应了一下光线,才道:“是,我要做亲子鉴定。”
闻言,舒雅浑身一软,她跌坐在地上,瞬间泪流满面,“斯年,是不是我说小吉他是你的儿子,你也不会相信我?”
池斯年眉头紧锁,过了半晌,他才艰难道:“是!”
“为什么?”舒雅仰起头,眼泪仿佛会逆流回去,“为什么不相信我?斯年,你知道为了保住这个孩子,我费了多少心机吗?为了将他送到你手里,我吃了多少苦吗?我辛苦生下来的孩子,你现在却质疑他不是你的孩子,你让我情何以堪?”
池斯年撇开视线,既然已经起了头,他不能心软,不能让这个孩子的身世成为秘,“舒雅,我知道我要做亲子鉴定让你接受不了,但是这是证明小吉他是我的孩子的唯一途径。如果小吉他是我的孩子,你根本不惧。”
“那你置我的尊严于何地?池斯年,我从来没想过你会是这么自私的人。我知道苏小姐怀孕了,我知道你满心满眼都只看得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你现在觉得小吉他妨碍了你们的幸福,你不想要他了,就要做亲子鉴定,那你想过小吉他的感受,想过我的感受没有?”舒雅泣不成声。
“舒雅,我没有觉得小吉他妨碍了我……”池斯年话未说完,就被舒雅打断。
“那你是觉得我妨碍到你们了是不是?如果你担心我的出现,会让苏小姐难受,我会离开,如果小吉他让你们感到困扰,我也可以带他走,我们可以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妨碍你们。就当我求求你,别那么残忍,不要践踏我仅剩的尊严,也不要让我为你所做的一切,都变成了笑话。”舒雅跪在池斯年面前,拽着他的裤管拼命哀求。
池斯年猛地闭上眼睛,舒雅越是阻扰他不要他做亲子鉴定,他就越怀疑小吉他不是他的孩子,或许人都有这种劣根性,如果舒雅大大方方让他去验,他反倒觉得愧疚,“舒雅,亲子鉴定我一定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