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斯年叹了一声,牵着她往病房走去。经她这一闹,他也忘记了苏母病重的事。走进病房时,特护小李坐在椅子里打盹,而苏母已经睡着了。
苏母昨晚发高烧,折腾了大家一夜,今天状况好了一点,输完液之后,病情稳定下来。但是小李不敢轻忽,白血病人到晚期,就会不停发高烧,只要高烧,白细胞就会疯狂复制,到晚期,高烧不退,很快就会死亡。
现在苏母已经从一个礼拜化疗一次,变成了三天化疗一次,每一次化疗完,她都生不如死,偶尔她清醒时,她会跟小李说:“小李,我不想治疗了,我想死了算了。”
然而在小李面前脆弱得只想死去的苏母,面对一双儿女关切的目光,却怎么也无法提到死这个字。如今的她,早已经没了求生意志,只是为了儿女而活着。
池斯年看见床上睡着的苏母,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他搂着苏雪惜的肩,放轻脚步走进去,小李惊醒过来,看到他们,她连忙站起来,“池先生,苏小姐。”
雪惜好几天没看到妈妈,她走到床边,床上的苏母瘦得惊心,她握住她骨瘦如材的手,眼泪就要涌出来了,仿佛有感应似的,苏母睁开了眼睛,看到雪惜默默垂泪的样子,她伸手去给她擦眼泪,“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没有,妈妈,刚才时来时沙子迷了眼睛,我没哭,您这几天怎么样?”雪惜听见她有气无力的声音,就知道她肯定不太好,难怪苏东宁不让她来医院,是怕她担心吧。
“还不是老样子。”苏母气紧,拼命咳了几声,才缓过气来,“最近医院进了一批新药,据说对扼止白细胞繁殖速度很有效,我在试药,抗药性有点强,你别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雪惜帮她拍背,池斯年也蹲下来将床摇高,让她们母女说会儿话。雪惜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妈妈,对不起。”
“好端端的,又道什么歉,我女儿做得已经够好了,妈妈很感谢你,都是妈妈的病拖累了你。”苏母每说一句话,都特别艰难,全身痛得钻心,她仍然强撑着,不想让女儿担心她。
“妈妈,您没有拖累我,真的,我很感谢您还留在我们身边,让我能够触摸到您,我知道治疗很辛苦,等我们等到适合您的骨髓,您就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傻女儿。”苏母叹息,其实她早已经活够了,如今她只有一个愿望,就是看到她的儿女开开心心的生活。
“妈妈,为了我们,您一定要坚持下去好不好?”
“好。”苏母叹息了一声,她回头看着站在床边的池斯年,冲他点了点头,“斯年,带惜儿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池斯年看了一眼雪惜,对苏母道:“伯母,过年我准备带惜儿去英国跟我妈妈见一面,您要好好的等我们回来。”
苏母眼前一亮,她看着池斯年,说:“斯年,你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池斯年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放心。
苏母没再说什么,转头看着苏雪惜,她此生最大的遗憾是不能看到女儿结婚生子,如今有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肯娶她给她幸福,她心满意足了。
雪惜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池斯年,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吗?池斯年怕她会胡思乱想,绕过床尾来到她身边,将她拥进怀里,“我们走吧,你在这里,会打扰到伯母休息的。”
雪惜看着强打起精神陪她的妈妈,她点了点头,“妈妈,我明天再来看您好不好?您想吃什么,我给您做。”
“回去吧,快要去英国了,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不用天天过来。”苏母说。
雪惜“哦”了一声,本来还想说什么,看到妈妈疲倦地打哈欠,她只好把话咽了回去,跟着池斯年走出病房。
回去的路上,雪惜情绪一直很消沉,池斯年一边开车一边看她,“怎么了?”
“池斯年,为什么我总觉得妈妈很不对劲,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雪惜皱眉道,妈妈的样子很像是病情加重的迹象。
“怎么会?你别想太多,可能是最近化疗跟新药一起,她身体有些承受不了,等到适应了新药的药性,她就会好起来。”池斯年说。
雪惜迟疑了一下,“可是为什么我心里这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