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皮椅里,看着紧闭的抽屉,他拿来钥匙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来。他缓缓摩挲着照片,照片已经发黄了,照片上的少男少女,笑得那么阳光,仿佛已经是上世纪的事。他沉沉一叹,将照片放回去,他点燃一根烟,用力吸了一口。如果不是这股执念支撑着他,或许他早就死在了那场帮派老大易主的动荡里。
他付出了那么多代价,就是想要知道一个真相,得到一个答案,从而解脱出来。
可是舒雅,为什么你避不见面,我们曾经那么相爱,难道你连我都不相信了吗?池斯年愁肠百结,烟灰缸里烟蒂越积越多,最后书房里都变得雾蒙蒙的了。
苏东宁突然推门进来,被里面的烟雾熏得直咳嗽,“姐夫,你怎么抽这么多烟?刚才我从门前过,还以为里面着火了。”
池斯年透过烟雾看着他,“没事,你去睡吧。”
苏东宁反而走进来,合上门,“姐夫,你有心事?不如,我们来一场男人与男人的谈话吧。”
“男人?”池斯年上下打量他一眼,嗤笑道,“等你毛长齐了再说。”
“姐夫,你太打击人了,要不要我现在脱给你看,我毛早长齐了。”苏东宁作势要脱裤子。
池斯年被他打败了,连忙举起双手投降,“好好好,我服了你了,你想谈什么?”
苏东宁住在这里这么久,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姐姐在姐夫面前,永远是处于劣势的那一方,所以他要帮姐姐说几句话。
苏东宁搬来一张椅子,在池斯年面前坐下,一本正经道:“谈我姐。”
他的直白令池斯年讶异,或许没爹的孩子,从小就很敏感,他住在这里,一定也感觉到了些什么,他亦一本正经道:“请说。”
池斯年对他的尊重,让他感动了一把,他至少不会觉得他是毛孩子胡闹,“姐夫,你爱我姐吗?”
一天内,两姐弟同时问了他这个问题,难道说是他给的安全感不够?“你觉得呢?”
“姐夫,其实那天姐姐用吉他给你弹唱《相思风雨中》时,我在场,我知道你心里装着一个人,那个人在你心里无可取代,我想问你,在你心里,给我姐留下了一席之地吗?”苏东宁严肃的看着他。
池斯年眸色深远,“东宁,我爱她,但是在我心里还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责任与道义。”
“也就是说,你对你心里头装着的那个女人是责任与道义,对我姐是爱情?姐夫,你可想过,责任与道义可以换另一种方式去履行,但是爱情,却只有一种方式可以对待。我姐很爱你,并且爱得很卑微,她几乎失去了自我。我每次看见她发呆,我就难过,我就会忍不住想,她是不是也在难过。你不会知道,我姐幼时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我曾发过誓,要让她幸福。姐夫,如果你给不起她要的幸福,就请放她走。”苏东宁坚定地看着池斯年,要他给一个承诺。
池斯年闭上眼睛,他脸上掠过痛苦与挣扎,许久,他睁开眼睛,看着苏东宁,郑重道:“东宁,如果有一天,我再也给不起她要的幸福,我会放她走。”
苏东宁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的去睡觉了。而池斯年,却坐在书房里,一夜无眠到天亮。
他们谁也不知道,在他们进行这场男人与男人的对话时,苏雪惜正赤脚站在门外……
天边的晨曦照亮书房的那一刹那,池斯年从迷怔中清醒回过神来。他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还坐在书房里,他站起身来,坐得久了,双腿有些僵麻,他伸展四肢,僵着腿试着往前走了几步,等那股麻痛慢慢过去。
他走出书房,家里安静极了,连钟上指针走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他上楼回到卧室,一眼就看到淹没在被子里小小身影,他缓步走过去,轻轻在床边坐下。
床蹋陷下去,床上的人儿被惊了一下,不安地翻了一个身,又睡沉了。池斯年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她刚才是面向他的,现在却是背对他的。
他缓缓捏紧拳头,然后又舒展开来,按在她的肩膀上,掌下的身体轻颤了一下,他敏锐地感觉到了,他微拧紧了眉,“惜儿,你醒了对不对?”
雪惜闭紧眼睛,她确实没有睡着。睡到半夜,她就渴醒了,一摸床的另一侧,才发现池斯年不在身边。
她撑身坐起,心里不知怎么的就空落落的。她穿好衣服下楼去倒水,就看到苏东宁走进书房。不知怎么的,仿佛有一股魔力牵引着她,她缓缓向书房走去。
然后她听到了苏东宁与池斯年的对话,这是她第一次从他嘴里听他说爱她,她心里激动不已,甚至想立即扑进他的怀里。然而下一秒,他的话就将她扔进了冰天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