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是怎样的食不下咽?雪惜味同嚼蜡,依然逼迫自己将碗里的饭吃得干干净净。这段时间她忙得没时间吃晚饭,胃已经在抗议了,她不能生病,否则妈妈就没有人照顾了。
饭桌上,乔夫人言笑晏晏,一直在说“盼望抱孙子”之类的话,还对刘言心说:“言心,你想要什么都跟妈说,妈一定会满足你的,你现在是我们乔家的大功臣,好好补一补,争取到时候生个大胖小子。”
她这番话是故意说给雪惜添堵的,雪惜又如何不知。她从头到尾都默不作声,专心吃饭。
乔夫人自讨了没趣,心里更加确信这个小妖精心里的人不是她儿子,而是她老公。偏偏她除了捕风捉影以外,找不到任何把柄来赶她出门。
于是,她心里更加憎恨苏雪惜。她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却偏偏碍于乔震威的威严,她不敢动她。所以这股怨恨积压在心里,让她食不知味夜不安寝。
饭后,雪惜正准备回房,乔震威叫住了她,“雪惜,来书房一下。”
雪惜浑身一僵,下意识看了乔夫人一眼,她的脸果然已经变了色。如果从前她懵懂无知,不知道乔夫人为什么争对她,那么那晚乔少桓已经给了她答案。
雪惜心中忐忑,她知道流言猛于虎,否则乔少桓不会那样不明不白定了她的罪。
乔震威已经走了,身后射来的目光仿佛要在她身上戳出几个洞来,让她如芒在背。她叹了一声,硬着头皮向书房走去。
书房里,乔震威坐在书桌后,他面含几分威严与薄冷,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睥睨天下的王者,雪惜迟疑了一下,缓缓走进去。
“爸,您找我有事?”
乔震威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笑得和蔼可亲,“雪惜啊,坐坐坐,你妈妈身体还好吧?”
“嗯,就是化疗的反应大了点。”雪惜拉开椅子坐下,又道:“我代我妈谢谢您的关心。”
“客气什么,我们是一家人。”乔震威瞪了她一眼,然后从抽屉里拿出支票簿来,在支票簿上写了一串数字,签上名,递给了雪惜。“雪惜,拿着,五万是给亲家母缴医药费。还有一万,你拿着,给你弟弟买些好吃的,他现在正是长个儿的时候,可不能缺了营养。”
雪惜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客气道:“谢谢爸。”
乔震威摇了摇头,看着她的脸有些失神,只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他说:“今晚的事,你受委屈了,爸爸会补偿你的。”
“爸,您别这么说,您对我们家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不敢忘,要不是您,可能妈妈已经……”她没有将后面两个字说出来,“刘小姐怀的是少桓的孩子,应该的应该的。”
乔震威沉沉一叹,挥手示意她出去。雪惜捏着手里的支票,匆匆退了出来,合上门那一刹那,疲惫汹涌而至,她无力地靠在墙上,低头看着手中的支票,泪光闪闪。
为了救母,雪惜折了一身的骄傲,折了一身的傲骨,甘愿低进尘埃里,可她从不觉得委屈。妈妈含辛茹苦将她跟弟弟拉扯大,她还没来得及孝顺她,只要能救回她的命,她吃再多的苦也无怨无悔。
妈妈跟弟弟是她这一生最重要的人,只要他们安好,她什么都无所谓。
握着手里沉甸甸的支票,雪惜的脚步亦变得沉重起来。每次从乔震威这里拿了钱,她的心情就格外沉重,这一笔一笔巨额资金是她拼尽一生都偿还不了的人情。
雪惜回到房间,一眼就看到乔少桓坐在她的电脑前,似乎在看什么。她心里一惊,一个箭步冲过去,眼睁睁看着她辛苦了大半个月才翻译出来的稿子,被乔少桓删得一干二净。
“你在干什么?”向来软弱好欺的雪惜炸毛了,她气得浑身直颤,胸口怒意翻涌,撞得她心脏生生的疼,她一把掀开乔少桓,抖着手去找备份的文档。
乔少桓第一次见她发火,不由愣住。她眸里火光映天,俏脸因愤怒而染上红晕,更加显得她明眸善睐、生气勃勃。
她不是那个面对母亲刁难时的懦弱女人,亦不是面对他的羞辱时委曲求全的小女人,更不是先前在楼下平静接受不公平待遇的女人。
此时的她,有一种让人惊心的美,是他未曾细心去发掘的美。朝气,蓬勃,生动,不再死气沉沉的。
雪惜找了半天,绝望的发现真的被删了。明天就要交稿了,就算她今晚不睡,也不可能翻译得出来。她感觉自己快要气疯了,否则她怎么会一改平日的隐忍不发,冲乔少桓发火。
“混蛋,你知不知道你删掉的是什么?谁让你碰我的电脑,滚,你给我滚出去,立即滚出去。”雪惜瞪着眼睛,指着卧室门冲乔少桓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