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寸土寸金的北京豪华地段,这个电影院的价格一直不低,更何况还是路演场次,价格一路狂飙,加之座位实在是够多,座位虽然没坐满,但溢价也让电影院狠赚了一笔。
许之圳和谢北钻进去时,电影刚开场,扮作他俩的助理装模作样的上车离开了,而他俩蹿进洗手间脱下外套,戴上鸭舌帽,神色如常地再推门进影厅,落座在最后一排。
电影刚开幕,影厅里还止不住的骚动,灯光已熄灭,一片黑暗中,压低的嘈杂声隐在轰轰的音响下,多是小姑娘们在为刚才的见面而兴奋着,还没有从激动情绪中走出。
殊不知,最后排悄然坐上两位演员,安静的注视着这一切。
刚坐下没一会,他们彼此无言,只沉默的注视着巨大屏幕,突然影厅门又被推开,一个人蹑手蹑脚走进来,直奔最后一排,许之圳警惕,刚想让谢北注意点,就发现对方是谢北助理。
对方弯着腰,拿着一怀满满的爆米花,拎了两杯大可,凑近递给他俩,又小声说,“北哥,那咱们走啦?”
谢北一边接过爆米花,一边颔首,“难得早下班,回去休息吧。这两天看电影钱找年哥报销。”
对方笑得眼睛都弯了,“得嘞,我带上女朋友一起去。”
“别忘了请你家人,都一块报销了。”
“好嘞拜拜,北哥看得开心哈。”
对方猫着腰又跑了,许之圳后知后觉,抱着塞到怀里的爆米花,拿起咬了一颗,刚做好的,还喷着香,一阵熟悉而诱人的焦糖味,他差点失了神。
瞄了一眼,电影还没正式开始,他凑过去低声说,“这,高热量啊?能吃吗?”
谢北懒洋洋瞥他一眼,唇角弯起的弧度彰显着他心情不错,拿起可乐喝了口,说,“难得啊,这时候想起热量了,前几天偷吃巧克力时候怎么没想到?”
许之圳顿时讪讪,下意识前牙磨了磨下唇,神情却还是温顺模样,黑暗下,正前方的时亮时暗,他的半边脸隐在黑暗里,半边脸在跳脱的光线中,看上去乖戾又鲜活。谢北垂下眼眸,从爆米花里拿出一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低声道,“看电影吧。”
许之圳转过头,正好第一个画面映入眼帘,是北平湛蓝的天,和路边郁郁葱葱的树。
下一个画面,胡华骑着车唰的驶过画面,傅卜慢了一拍,在后面骑着车晃悠悠喊着他,“胡华!你包忘带啦!”
影厅里哄笑一团,还有人低声叫着,“胡华好帅!”
许之圳也笑,或许是藏在黑暗下,无端壮了胆,跟着低声怪叫,“胡华好帅!”
下一秒,谢北带着笑意,抓了把爆米花塞进他嘴里,“吃你的。”
许之圳茫然,靠?
温热的手指一触即离,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在指下,还有个爆米花不小心掉下来,许之圳讪笑着捡起来塞进嘴里,老老实实继续看电影。
青年时期的戏份占据了电影前面二十分钟,拣的都是精华部分,后面的戏份也是利落流畅,剧情不错演技也好,许之圳看得津津有味,最后傅卜去世时忍不住落了两滴泪,偷偷摸摸拿袖子擦眼泪,悄悄瞄了眼谢北,对方面不改色,吸着可乐,仿佛局外人般。
许之圳忍不住埋怨,搡了他一下,“你怎么都没感觉。”
谢北懵,在昏暗光线里,看出整个人都呆了一下。
他问,“感觉什么?”
许之圳冲大银幕努努嘴,“我死了呢。”
谢北后知后觉,又有些哭笑不得,“那又不是你。”
许之圳撇嘴,有些委屈似的,“虽然后来不是我演的,可那也是……”
谢北反应过来,无奈,轻声说,“不是那个意思,不论谁演都……就是没什么太大感觉吧,只是旁观者而已。”
许之圳托着下巴,爆米花放在腿上,他有些撑了,往后靠了靠,“可我真的很在意这个角色,是我饰演的第一个角色,我可能很久都忘不了他。”
谢北默言,大银幕上战火纷飞,在好友死后,心痛如绞的胡华仍然难忘好友身影,悲痛欲绝,回忆起当年的傅卜时更是泪流满面。而他支着下巴,看了眼荧幕上的人,又看了眼身边人,只扬唇笑,“我也忘不了。”
许之圳嘀咕,“忘不了个鬼,刚还说自己是局外人。”
他唇角笑更深了。
电影结束时,场内一时都在拍照打卡纪念,无人注意最后一排两个人偷偷弯腰离开,从电梯先行下去,然后面对面发觑。
“现在回去?”
许之圳喝完最后一口可乐,扔进垃圾桶里,随后抬头看谢北。
他迟疑片刻,“现在回去,怕是太晚了。”
“明天有课吗?”许之圳想了几秒,拿出手机看,明天是周六,没课。
那就不急着赶回去。
“那……?”许之圳试探性的看他,“我家在附近。”
谢北仍是那副做派,插兜,笔直站着,挺拔如松,眉眼精致,脸上妆还没卸,眼角的亮片反着光,从这个角度看,鼻梁挺拔到某种不可思议的角度,仿佛艺术课上精雕细琢的石雕作品。
许之圳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谢北什么时候这么高了?是不是垫了增高鞋垫?
还没等到问出口,谢北突然一把搂住他,把他往旁边带过去,藏匿在屋檐下的黑暗处。
许之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