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过后,敬安王再没来过,惶惶不可终日中,便传出中立态度的国师大人已经决定站在摄政王一方。
青颂出府溜达一趟,所经之处全是这种传闻,她听着焦急,却也没有任何办法,无数次的想询问宋昱,可想到他那日的话,又迟迟问不出口。
她有些心烦意乱,可连原因为何都不清楚,郁郁不乐了半个月,忽然明白过来,这种顺势而为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任何人能够改变的。
她觉得自己想通了,可是仍然改变不了心烦意乱的情况,整个人瘦了一圈,原本讨喜的圆脸尖了下巴,神采奕奕的眼睛也透着一股郁气。
六月心疼的不行,又实在问不出原因,眼睁睁瞧着人一点点瘦下去,整日闷闷不乐。
那段时间宋昱很忙,连着沐寒也变得异常忙碌,师徒二人经常好几天都见不着人影,云听上次闯了祸,被将军夫人训斥一顿,禁足关在家里好久。
青颂的生活一下变得冷清,整日待在院里,看着天气一点点暖和起来。
春意渐浓,桃花朵朵,微风吹过粉白的花朵,摇摇坠落地上,团团踩着花瓣,跳到摇椅上的青颂怀里,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趴下闭上眼睛,青颂便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摩挲着。
一人一猫很快的睡着了,六月看见,从屋里取出毛毯,小心翼翼的盖到她身上,轻声唤她:“姑娘,院里风凉,回屋里睡吧。”
青颂朦胧中听见六月的话,轻声哼唧几声,又沉沉的睡过去。
六月轻叹了口气,将她盖了个严实,这才放心去忙别的事。
阳光暖洋洋的洒在人身上,有些刺眼,青颂皱着眉,阴影适时遮挡住刺目的阳光,怀里的团团叫了声,不安分的动了几下,又重新窝了回去。
许久之后,她睁开眼睛,涣散的目光看见一个人影背对着阳光,站在摇椅前,正看着她。
鼻间嗅到熟悉的气味,她有些茫然的看了一会儿,才看清楚那是宋昱。
她默默的看了一会儿,总有种不真实感,不知道是不是做梦。
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会儿,宋昱先开了口:“你瘦了很多。”
她反应过来,喉咙像是被卡住,无法发出声音,张了张嘴,鼻头一酸,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哽咽了声音:“师父——”
宋昱轻叹了口气,俯下身用拇指指腹一点点摩挲掉她的眼泪:“你想要什么?”
青颂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想要什么,她不知道这种莫名而来的情绪出自哪里,许久之后,她说:“我想见见云澄。”
宋昱略一思索,很快答应下来:“好。”
云澄的确是很久都没有出现了,就连云听也嚷嚷着个把月没见着他,城内小规模的战乱不断,矛盾频发,他整日带着御林军神龙见首不见尾,游走在各个可能滋生矛盾之处。
他的行踪不定,可每半月必进一次宫,回禀行程乱事。
宋昱把消息告诉她,然后问她想怎么做。
青颂想了半天,说要在回宫的必经之路上偶遇他,宋昱听了直发笑,好心提醒她:“他身边可都是御林军,你还没偶遇到,就会被五花大绑送进牢。到时候还得我去赎你。”
她有些垂头丧气:“那怎么办?”
门外进来一个人,宋昱指着他:“这是关敬,他会送你过去。”
青颂莫名觉得他有些眼熟,看了好一会儿,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眼熟。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青颂一脸茫然的回到自己院子,翻来覆去的努力思考到底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那天晚上沐寒回来,给她带了份烤鸭,两个人凑在一起吃的欢快,她顺嘴提了一下,谁知沐寒只是平淡的应了声:“关敬啊,确实见过很多次。”
她停住筷子,匪夷所思:“怎么回事。”
“我记得以前无论上哪都能看到他,他那张脸挺有辨识度的,我就再不济,也该记住了。”
沐寒面色如常:“哪哪都能碰见,你不觉得挺怪异的吗?”
还真没觉得。
她跟着沐寒的思想方向,忽然想明白眼熟在哪了。
她确实在过去那个王家沟,曾经数次的看过这张脸,有时候是集市上的小贩,茶楼里的看客,有时候也是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从前她遇见过的很多人,可能都与关敬一般都是宋昱的人。
沐寒早就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他在玄京城看到关敬,还莫名其妙的觉得欣慰。
关敬的话很少,甚至到了惜字如金的地步,青颂与他前后走在繁华的街市上,莫名又想起了很多事。
比如她哼哼唧唧吵着要吃糖葫芦的时候,关敬总会适时的扛着插杆经过,再问上一句:“吃糖葫芦吗,我这里的便宜。”
再比如集市上偶尔会有小贩请过往行人品尝新口味,而她往往就是其中一员。
这种事情很多,原先只以为是运气好,现在看来是特别关照啊。
再看关敬,便有了打由心底发出的亲切感,即便是一句无话,也没觉得有多难捱。
茶馆二楼的厢房里,她趴在窗户沿上,抻着脖子向下看。
果然看见被御林军拥护的云澄从街上走过,关敬上前,带头的御林军立即警惕起来,几个人围住关敬:“干什么?”
“我找他。”关敬指了指云澄,简言意骇:“有事。”
这些日子以来,云澄带头缉拿众多闹事的乌合之众,人得罪了不少也确实有想暗中阴他一把的,这光天化日之下过来找茬的,这倒是头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