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面还有话没有说完,但是想来有些不好意思,面上隐约为难了片刻,才下决心补充道:“收不到娘娘的回信, 我很不安,所以还望娘娘原谅我,不要......不要不理我。”
话音止的那一刻他明显暗暗呼出一口气,五指不自觉将她握紧了些。
是紧张的吧,他那样克制惯了的人,从没有说过这样袒露心迹的言语,只是因为她说过了他是她的人,他便身体力行地在让自己用这个新的身份同她相处。
皇后闻言很满意,缓缓坐起来些斜靠着软枕,侧过身子面对他,眉尖轻轻挑了下,没回答他好不好,却只没头没尾地嘱咐了句,“往后记住,别看着旁人那样笑,会容易出事。”
他不知有没有真的听明白,也没问她究竟会出什么事,只是顺从地冲她点头嗯了声,“我知道了。”
约莫是不懂装懂吧......
她轻笑了下,这会子大概消气了,伸手拉他一把,垂眼扫了扫宽大的躺椅边缘,示意要他坐到她身边去,“过来,我也有一桩事想要和你说。”
其实不论坐在哪里都是不妨碍两个人说话的,但他们也就和凡尘俗世里每一对刚刚在一起又聚少离多的情/人没什么两样,不自觉地便无时无刻都想离对方近一点,更近一点,只恨不能永远黏在一起。
他未有推辞,起身往她身边落座,手上仍尽职尽责替她扇着风,温然问她什么事?
“是知意。”
皇后言语很简短,干脆,也平静,“她喜欢你。”
他那么好,无论如何都肯定会有小姑娘喜欢的,今日送这个明日赠那个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她得知这样的消息并不觉意外,倒是他手上团扇忽地一顿,面上有些促狭,教她不悦,“你知道?”
晏清不想教她误会半点,但也不能撒谎,只好点点头应了声,“我是知道的......”
她摩挲在他手背的指腹顿时停了下来,话音里有些不高兴了,“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用她传信?”
瞧这话问得,最初用知意递送信笺的不是她自己吗?
但他没好在这档口梗着脖子开口反问她,沉吟片刻,只说出个,“我没想那么多......”
她不喜欢这样的答复,径自抽回了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撇开视线不看他,“她喜欢你,必然要比旁的人对你更多些在意,这样的人不能留在栖梧宫!”
越是在意就越容易察觉出什么蛛丝马迹,晏清听得明白,可他是个心怀良知的人,若只为了防患于未然便降罪与人,他没办法心安。
那头她也不高兴了,不让他再继续拉着手。
她一不高兴,他就一点儿辄都没有,想去牵她,她不让,试了几回都无果。
他叹一口气踟蹰了下,干脆放下手中的团扇俯身过去,伸手捞在她后颈上将人微微揽起来一些,双臂环过她的肩背,就那样抱住她,话音萦绕在她耳边,有些无奈。
“先前用知意传信是我思虑不周,她本身没做错什么,还请娘娘将她调往别处,不要处罚她,好吗?”
他只是不想她生气了,却没觉得这样的言语配这样的举动,莫名像是他牺牲了色相来为知意求情似得......
但他肯迈出一步投怀送抱一回总归很难得,细枝末节便不用再纠缠了。
她本身其实也并没有想要因此处罚知意的念头,将就着嗯了声,顺着他的话答应了。
“尚宫局这些时候正有缺待补,便将她调过去吧,名为升迁,也不算亏待了她。”
说话间,她垂眸,瞧着他近在迟尺的鲜红耳廓,抬手便轻轻抚了上去。
她问起他和知意是如何认识的,晏清不敢隐瞒,回答得一五一十。
这头回着话,时间久了,她微凉的指尖却教他皮肤底下的血液开始沸腾不止,熟悉的感觉,但似乎……并不像从前那般难熬了。
他感受到的不再是痛苦,反而从血液的沸腾中逐渐升起一种压抑地欢愉。
他喜欢她的触碰,更想......去触碰她。
不知不觉将臂膀一点点收紧,将她揽向自己,两个人终于近到贴合到一起时,她的体温透过夏季单薄的衣裳传递过来,颈间的馨香像是能够醉人的佳酿,萦绕在鼻尖,轻而易举就能让他沉溺其中。
“娘娘......”
他低低地唤她,呼吸带着灼人的温度烘烤在她颈间脸颊旁,胸膛剧烈地起伏每一寸都紧贴着她。
“嗯?”
她答应了声,尾音上扬像只慵懒的猫,不自觉地调整呼吸,让自己胸腔的起伏同他在一个步调,指尖划过他的耳廓、颈侧,一寸寸划到后颈那片滚烫地皮肤上,反复流连。
他没有躲,没有像从前那样吓得一颤,仍旧环抱着她,似乎,也在期待着她的触碰。
她的指尖便缓缓往下,挑开白色中单的领子,沿着肩颈一点点摩挲,一点点更进一步,缓缓游移到身前来,描摹过他优美的锁骨线条,明明还可以再往下时,却不再继续了。
有些事情需要分寸,需要时间,一味操之过急,容易月盈则缺,过犹不及。
可她一旦停下来,他顿时有些难耐地蹙眉,低着头凑近她的颈间,额头贴上她的脸颊,却半会儿都说不出任何话来。
明知自己陷入到了一个贪心不足又进退两难的境地里,却除了再抱紧她一些,再也束手无策。
她感受得到他的困顿、无措,稍稍侧过脸一些,轻轻在他鬓边吻了下,有安抚的意味,又凑近他耳边,问:“你方才想说什么?”
他胸膛中强烈地鼓动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平息下来,一开口话音都是局促的,“我是想问……娘娘热不热?”
夏季的傍晚相拥在一起,不热才是怪事了。
两个人额头上都渗出汗珠来,但她伸出双臂环在他背上,一遍又一遍抚过,直等到他胸膛的起伏逐渐平稳下来,才回答说:“还好,就是有点渴……”
他听了连忙松开她,但直起身子也不好意思看她,垂着目光,只说教她稍等片刻,便自行起身往桌边倒水去了。
他拿着茶水回去时,她已经起身了,人站在窗边,单薄的蝉衣教晚间昏暗的霞光在周身照出一层薄薄的光影,美得像个不真实的梦。
皇后听见他回来的脚步声便转过头来,他将茶水递过去,便在她身边一步之遥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