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闹一听,张嘴就将他的手心咬了一下。
殷玄微愕,然后低低笑开,把手挪到聂青婉跟前,让她看看闹闹的动作。
聂青婉看到了,同时也看到了闹闹扬起脖颈冲她看了过来,那一刻聂青婉的心弦一动,把手掌抵到殷玄的手掌旁边,闹闹就呼哧呼哧地爬了过来,爬过来后四只爪子就将她的大拇指紧紧缠住,生怕她会把它送走似的。
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让聂青婉十分不舍,聂青婉说:“留下吧,既有灵性,那就把它当作孩子来养好了。”
‘孩子’二字从聂青婉的嘴里说出来,殷玄猛然一顿,脸上表情错落纷陈,很快他就伸手将她一抱,连同她手中的闹闹一起,被他抱到了怀里。
他满腔激动,嘴角抑制不住地笑出一个弧度,他低声说:“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吗?”
聂青婉翻白眼:“是我的孩子,跟你什么关系?”
殷玄不满地冲着她的小耳朵咬了下,用着微小的声音说:“没有朕,你一个人能生吗?”
聂青婉脸一红,正想骂他一句口不遮言,殷玄却又是不管不顾地开了口:“反正你的孩子也是朕的孩子,朕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咱们两个谁少了谁都不可能生出孩子,那它就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他说着,又松开她,从她手中夺过闹闹,翻着要看他的第一个龟孩子到底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然后从尾巴上看出来这只小乌龟是雌的,那也就是说,他跟婉婉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儿。
好吧,反正也不是真的孩子,不是皇子就算了。
殷玄笑着把闹闹又递回给聂青婉,拉着她的手,笑说:“是个小公主。”
聂青婉额头一抽,问他:“你怎么知道就是小公主了?”
殷玄说:“嗯,反正朕就是知道。”
聂青婉虽然厉害,但真没研究过这些小动物,一时也不知道殷玄是如何分辨的,她撇了一下嘴,想着等会儿吃完了饭,得找本跟乌龟相关的书来研究研究。
聂青婉不应话,让王云瑶去将陶龟罐拿过来,然后把闹闹放进去,让王云瑶拎着。
进了屋,浣东和浣西收起伞,放回伞架,又去打水,聂青婉和殷玄同时洗了手后就去了御膳房。
刚刚殷玄跟聂青婉之间的对话,认领闹闹当他们的孩子,王云瑶听见了,随海听见了,浣东和浣西也听见了,几个人都相当的无语。
但皇上和婉贵妃高兴,他们也不发表意见了。
而且,皇上刚刚说的那些话中,有几句是他们万不能听的,就算不小心听到了,也只能当作没听见。
故而,四个人都缄默不言,眼观鼻鼻观心地伺候在一边儿。
但从那天后,随海就越发谨慎地伺候着闹闹了,王云瑶和浣东浣西也是,整个龙阳宫里的宫女和太监们更是把闹闹当作祖宗一般地供着奉着。
殷玄带聂青婉去御膳房吃饭,两人都吃的少,主要是早上吃的晚,聂青婉不大饿,殷玄也不大饿。
吃完殷玄就拉着聂青婉回了寝宫,一袖子将寝殿的大门关上后,殷玄就抱起聂青婉去了龙床,躺下去之后殷玄就有些迫不及待,吻着她,低沉地说:“婉婉给朕生一个皇子吧,朕想要个皇子。”
原本殷玄是真的要纯粹地陪聂青婉睡午休的,她今日回了聂府,心情不好,他想陪着她,也只是纯粹地陪她,真没想对她那样。
但她无缘无故地认了闹闹这只乌龟当孩子后,殷玄就没办法再平复那颗对她爱意翻滚的心。
有床的地方,他怎么可能会老实?
原本每回都没尽兴,都是在看到她累的不行,或是哭嚷不行的时候他才勉强压制住自己,放她去睡觉。
而且,之前她身上还有伤,他也不敢太放肆。
但现在,她身上的伤好了,‘孩子’二字又实在让他内心燥动,故而,说完那句话后,他不管聂青婉同意还是不同意,直接身体力行地告诉她,他一定要让她给他生个皇子。
一个时辰后,殷玄抱起软棉棉的聂青婉去洗澡。
洗完澡过来,殷玄扯掉床单,随意铺了一床上去,然后将聂青婉小心地放回床上。
他却没有上床,就坐在床沿,俯低着身子在她额头吻了一下,轻声说:“睡吧,朕再陪你一会儿。”
聂青婉十分生气他说来就来的作为,而且他刚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格外的凶悍,完全跟在大名乡的时候不一样。
她有点儿疼。
可她不想搭理他,也不想跟他说。
聂青婉转过身子,闭上眼睛。
殷玄坐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坐了片刻,他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把随海唤了进来,压低声音向他交待了几句话。
随海听后,眼睛稍稍抬起朝冗长的屋内看了去,但实在是距离太远,眼前又有屏风阻隔,他看不到龙床,又怕殷玄发现,就赶紧垂下,应了一声是,跑出去找王榆舟了。
随海去找王榆舟,让王榆舟开一些新的治淤痕的药,还有祛疤痕的药。
王榆舟知道这药是婉贵妃要用,自然选最好的开。
等随海拿到药,就屁颠屁颠地跑着回了龙阳宫,敲开了寝宫的大门,把药给了殷玄。
等殷玄拿过药之后,随海说了哪一个是治疤痕,哪一个是治淤痕,一个白色瓷瓶,治疤痕,一个黑色瓷瓶,治淤痕。
殷玄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后就又关上门,走到龙床边上,挑聂青婉脸对着的那个床沿坐。
坐稳当后他伸手将聂青婉抱起来。
聂青婉棉软无力,却不想让他碰,就伸手挡了几下,没挡住。
殷玄将她双手双脚地捆抱住,按在怀里,低声说:“给你抹点儿药,不做别的。”
聂青婉瞪他:“你想做别的也不给你做了。”
殷玄笑道:“你体力太差,往后朕带你多练练。”
聂青婉脸一红,气的又不想跟他说话了。
殷玄笑着看她一眼,心情好的没话说,不单是因为身体得到了餍足,更因为他发现了曾经那个无所不能的太后居然在这件事情上如此的‘弱’,体力弱,反抗弱,应变也弱。
可这样的‘弱’又让他如此喜欢。
殷玄想,她是上苍创造出来的让男人畏惧,又让男人疯狂,且又让男人不得不怜惜的女人。
很奇怪的女人。
殷玄低头吻了吻聂青婉发红的脸、发怒的眼,低声问:“刚刚朕有伤到你吗?”
聂青婉脸和耳根都红了,她把脑袋别开,不理他。
殷玄扳回她的脑袋,认真地问一遍:“刚朕有没有伤到你?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是哪里疼?”
聂青婉堵气道:“没有。”
殷玄说:“疼了要说,不要自己忍着。”
聂青婉虎着脸:“说了你就不碰了?”
殷玄看着她,笑道:“不可能不碰你的,婉婉,你想都不要想,但朕会小心点。”
他说着,又顿了一下,解释:“刚刚朕是太兴奋了。”
只要一想到你能为朕孕育子嗣,朕就控制不住。
聂青婉冷哼一声。
殷玄听到了她的冷哼声,不理会,只看了看手中的两个瓶子,把黑瓷瓶放下,拔开白瓷瓶的塞子,先给聂青婉涂治疤痕的药。
涂药的时候里衣解开了,所以殷玄也看到了聂青婉身上的淤青,他眸底划过心疼,又是自责又是怜惜,心里暗暗地发誓,以后小心点。
可等到了下一回,他依然在她申体里失控。
聂青婉虽说不是极爱美之人,以前也从不在乎自己的容貌,但有药可治疤痕的时候也没必要往外推。
聂青婉知道殷玄对她太在意,不让他涂药,又会是一番争执。
聂青婉现在不想看到殷玄,只想让他滚蛋,所以很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让他涂药,早点儿涂好他也能早点儿走。
由于聂青婉的配合,殷玄倒真是极快速地将药给涂好了,治淤痕的没凃,因为聂青婉不让。
殷玄不想再惹她生气,本来就是因为她心情不好他才留下来的,要是再把她惹气了,那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刚刚做那事儿,一是他着实想她,二也是转移她的注意力,跟上回在大名乡那个时候一样,用她对他的不满来抵消她见了家人们的伤心情绪。
殷玄将聂青婉放回到床上,把白瓷瓶收起来放好,又把黑瓷瓶放在桌面上,对聂青婉说:“晚点你自己凃,或是让王云瑶帮你凃。”
聂青婉不应声,躺在那里假寐。
殷玄走过去在她额头印了一吻,扭头看了看侧边打开的窗子,伸手将龙床四周的黄幔都放了下来,这才喊了随海进来伺候更衣,等穿好衣服,他带着随海去了御书房。
坐在了龙椅里之后,殷玄把戚虏喊了进来,原本是要让戚虏带着御林右卫军们去搜寿德宫,但转念想了想,他又作罢。
他站起身,离开龙椅,说:“随朕去一趟寿德宫。”
戚虏不二话,领着御林右卫军就随着御辇去了。
陈德娣在午睡,被皇上的御驾惊醒后立马收拾好起来,去门口迎接。
何品湘在给她穿衣服的时候忍不住喜笑道:“娘娘,皇上终于想到你了!”
陈德娣站在铜镜前,看着铜镜里的妙龄女子,嘴角扯起一道很讽刺的弧度,心想,皇上确实想到我了,但这样的‘想’,她宁可不要。
陈德娣很清楚殷玄这个时候来她寿德宫是做什么,聂北派李东楼去找他请了懿旨,因为聂北晚上遇刺,李东楼重伤,那懿旨也不知道是请来了还是没请来,而不管请来了还是没请来,皇上都已经回来了,那懿旨也就没用了。
确实,李东楼昨夜请了懿旨回来,聂北已经不在刑部衙门,李东楼就想着白天了再给他,但遭遇了昨晚之事,聂北无法再断案,李东楼就想着把懿旨给华图,可皇上回来了,这懿旨给不给好像也没关系了,但懿旨是批给刑部的,就算不再需要,也还得给刑部,故而,李东楼在聂青婉走后还是让义铭派了家仆把懿旨送到刑部衙门,华图接了懿旨,但原封不动地放着,因为皇上说了,搜寿德宫的事情,他从那里处理,那这懿旨对刑部就没了作用。
殷玄来寿德宫,下人们狂喜,陈德娣提着心,所有人都匆匆到门口跪迎,包括陈德娣,也跪在那里迎接。
殷玄提步走进来,随海随后,戚虏领御林右卫军们严守在宫门内外。
平时陈德娣不跪迎,可今天,她跪迎了。
殷玄进来就看到跪在最前头的陈德娣,那一刻,殷玄心里生出无限感慨,他的这个皇后,有心机,有城府,会说话,亦会做事,该跪的时候一定不会站,该站的时候就一定不会跪,她非常清楚什么时候该跪,什么时候该站。
殷玄对陈德娣没有爱,却有一个皇上该对一个皇后的尊敬,而这样的尊敬,不是靠她的皇后头衔得来的,也不是靠她身后的母家得来的,而是靠她本身的聪慧和能力。
如果太后没有回来,殷玄想,他会跟陈德娣相敬如宾到老,她的皇后位置,谁也撼动不了。
不管后宫会不会再有新人,不管那些新人们如何的诡计多端,心怀叵测,手段高明,也斗不过这位陈皇后。
可是呀,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残酷,造了一个周瑜出来,又造了一个诸葛亮,然后明晃晃的告诉你,你虽强,可别人更强。
殷玄走过来,冲陈德娣说:“起来吧。”
陈德娣说了一声谢皇上,然后就在何品湘和采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还没站稳,殷玄已经大步往前,往正殿的门口走了去。
随海追随而上,经过陈德娣身边的时候眼睛往她脸上瞄了一眼,随即又漠然收回,跟着殷玄进了门。
殷玄进去后找了一个椅子坐,因为坐的不是上位,故而,等陈德娣进来了,就只能站着。
不管别人如何在殷玄面前放肆,她这个皇后却不会放肆,她向来守礼懂礼,亦知君臣之别,恪尽本份,殷玄坐着,她就只能站着。
陈德娣站在殷玄旁边,何品湘沏了茶摆在殷玄面前的桌子上,殷玄不端杯,也不喝,只冲随海招了一下手,随海便立马把守在寝殿里的宫女和太监们全都清了出去。
陈德娣眼眸微动,殷玄说:“朕今日来皇后这里,皇后应该猜到是为何了。”
陈德娣道:“臣妾不大明白。”
殷玄朝她看去一眼,不温不热地说:“朕离宫前让聂北查香料一事,那个香料是明贵妃装入荷包送于朕的,这件事如今在宫里应该也不是秘密了,明贵妃说那香是你给她的,聂北要搜你宫,你不让,非得让他找朕要懿旨,可要了懿旨,人却出事儿了。”
陈德娣一听,骤然一声‘扑通’又跪了下去,而她这么一跪,何品湘和采芳也胆颤心惊地跟着跪下。
陈德娣紧了紧声音说:“皇上,聂北出事儿,与臣妾无关。”
殷玄唔道:“确实与你无关,那香料呢?”
陈德娣咬了咬唇,手指攥紧宫袖,心中快速地分析着到底是如实承认还是虚话应付。
陈德娣不知道殷玄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掌握了多少,至少聂北是还没有查出来的这香真正的出处的,就算查到了香料是陈家人买的,可他还没有拿到实证,证明这香被送进了宫,送到了她的手上。
皇上或许也有怀疑,可他也没有证据。
那么,她也没必要自投罗网。
陈德娣缓慢吸一口气,说道:“那香料是明贵妃自己研制的,聂北来问过臣妾,臣妾也是这么回答的,明贵妃借病送荷包给皇上,又在荷包里放了可加害婉贵妃的香料,她是制香高手,又因病得皇上怜惜,做下此等布局,简直轻而易举。”
殷玄低沉着脸看她,又问一遍:“香料与你无关?”
陈德娣道:“无关。”
殷玄不问了,他只给她两次机会,不会给第三次。
聂北要搜寿德宫,肯定不是无缘无故,殷玄猜,这寿德宫里一定有什么把柄,只是,陈德娣不知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