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时看着祁母逐渐靠近的鞋尖,下意识的将头垂得更低。
祁母看着眼前肖时的头顶,停下脚步道:“年轻人,不介意同我聊聊吧?”
肖时咬紧下唇,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
祁母见状,便转过身让祁邵带着人暂时避开。
等祁邵带着人消失在八楼,祁母才隔着一个位置在肖时身旁坐下直视前方道:“祁郁三岁那年也被绑架过。”
肖时忍不住偏头去看她,祁母却并未关注他,只自顾自说道:“本来那些人目标是他们兄弟俩,但是祁邵把祁郁哄了出去,趁着对方不注意的时候跑了。那时候祁郁的父亲和我进退维谷,可是看到祁邵带着主谋者的孙子回来时,我们没有丝毫犹豫的将那些人赶紧杀绝。对祁家来说,后人有一个就够了,祁邵回来了,祁郁是不是还活着就不那么重要了。”
祁母轻笑了一声:“可能你不太了解,但我与祁郁父亲与这两个孩子,的确没有什么深厚的我感情。这些年来,反倒是对祁郁心怀愧疚的祁邵比我们更像父母。”
“我与他们的父亲终究是老了,子孙辈的事既不乐意也没有资格插手。但是这么多年了,偶尔,我还是想做一个好母亲。”
她终于偏过头与肖时对视,柔声道:“年轻人,如果你能和祁郁厮守一生,我不会阻拦。可是我看你似乎对祁郁有什么心结。我们这样的家庭,能给祁郁什么像样的爱?那孩子大概连怎么爱一个人都不知道。毕竟连我和他父亲都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
祁母自嘲的笑笑:“所以年轻人,如果你不能毫所顾忌的喜欢他,就让他彻底死心吧。这样起码他只会痛,而不会傻到自己去作死。”
她起身轻轻拍了拍肖时的肩,微微一笑道:“你是叫肖时吧?祁郁如果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我替他给你道个歉。”
肖时思绪混乱的听着祁母离去的脚步,直到祁郁被推出手术室他才勉强打起了一点精神。
他踉跄的站起身,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随后跟出来的主刀医生。
那医生先是熟稔的与祁邵打了声招呼,便简洁道:“手术很成功,二少腿没有问题,只是左肩的枪伤可能会影响到他今后的生活,只怕以后二少抬手也会很困难。”
肖时的心瞬间沉了下来。
肖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医生的各项嘱咐,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随着祁母将祁郁送回了病房。
他看着躺在病床上面无血色的祁郁,动了动嘴唇,半晌才找回声音向祁母道:“阿姨,能不能今晚让我陪着他?明天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祁母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应允了。
肖时如同军训那次一般搬了张椅子坐在祁郁身边守了一夜。第二天天刚亮,他便下定决心预备联系祁母。
他站起身正欲离去,祁郁便睁开了眼,极轻的唤了他一声。
肖时满心酸涩的转头看去,就看见祁郁咧开嘴朝他笑道:“我就知道,你一直都在。”
肖时思考了一晚上,如若祁母不是那么动之以情,如若祁郁没有为了自己废了左手,他也许真的会在未来某一天回到祁郁身边。
可事到如今,一切都为时已晚。
伤害过自己的祁郁,伤害过祁郁的自己。他们的幸福只有片刻,不幸却如影随形。
所谓天意作弄,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