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我是个跛子,没有办法上战场。”西里尔以绝对冷静的语气陈述着自己身上的缺陷,就好像在说某种型号的构件已经被淘汰、在新的机械制造中没有用武之处。听不出惋惜或是怨怼,只是在阐明事实。
他说完这句话,便又用双手撑着台面,走回了之前趴伏着的位子。那里还摆着一架金属光泽的轮椅,当他站得疲累时,可以坐下,调节轮椅的升降杆,依旧能够到台面的高度。
近十年来,西里尔伯德就在这方寸之地活动,习惯且满足。
“不,不是。”宜青摆脱了看到西里尔跛脚时的震撼,或许说既惊且怒、心疼不已。当他从那种强烈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立刻解释道,“我不是来征兵的。”
他走到操作台前,与西里尔一样将双手撑在了台面上。他的身子微微前倾,与对方之间只隔着大约两臂的距离,双眼之中碧波荡漾:“没有自报姓名,实在是很失礼的举动。在下诺兰奥伦多,前来拜访阁下,另有要事相商。”
“奥伦多……”这个姓氏终于让西里尔露出了些许困顿的表情。他那双浅灰色的眼眸中,雾气似乎弥漫得更重,通常这是他在遇上棘手的难题时才会有的反应。
他盯着宜青看了看,紧接着偏开头,像是想要询问什么人。当发觉这间地下室中除了他以外,就只有这位自称奥伦多的访客时,他只能开口道:“不与姓奥伦多的人往来。”
这句家族的训诫,在西里尔五六岁的年纪就牢记在了心里。当时还没有操作台高的他,在机械制造上已经显露了惊人的天赋,面目模糊的父母为此辞退了教他钢琴、油画的家庭教师,抱着他走下楼梯、走进了这间无数伯德进出过的地下室。
“这是你的曾曾曾祖父,他在金属无隙焊接上钻研了三十年……”
“这是伯德家最杰出的精工师,按辈分是你的叔父……”
“这把滑膛枪……”
伯德先生在地下室的大门前停下步子,将怀中抱着的幼子往上掂了掂,面色严肃道:“走进这间屋子,出来时你就要对得起名字里缀着的伯德。”
“你会成为同代人中最杰出的机械师……记得,不与姓奥伦多的人往来,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