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凤笑了笑,眼底的暗青色褪了稍许,让他看起来不再像一把锋芒毕露的利刃。他抿了口暖汤, 头一回觉得御膳房做的饭菜未必也尽是寡淡无味,至少就着某些回忆与遐想慢慢吞咽下腹,似乎也颇为可口。
殷凤道:“朕的吩咐,也告诉他了?”
“奴婢都转告他了。”钱公公察言观色,见皇帝对那尚衣局的下等宫人显是爱重得很,便添油加醋地替对方美言几句,积个善缘,“他说会谨记陛下的教诲,好生磨练手艺。”
殷凤笑了一声:“他可不会那么说。”
钱公公被戳穿了谎言,但见皇帝的眉眼都还舒展着、脸上没有一丝怒气,也就放下了心,应和道:“陛下英明。当时奴婢与……与碧梧公子都在尚衣局里头站着,旁人都看着呢,公子可没得奴婢这般面厚如墙。他虽嘴上不说,心中定然也这样想着,毕竟陛下皇恩浩荡……”
“行了,就数你会说道。”
殷凤清楚这些近侍素来是能说会道,喜爱搬弄是非的,将黑的说成白的、指鹿为马的事他们也做过不少。然而明知这些话是对方信口胡说,为的是讨他欢喜,他也不气恼。在他的遐想里,那只小麻雀确实也有些嘴拙。他想多听些好话,也只能借着旁人的嘴说出了……
钱公公见皇帝的嘴角又露出个莫名其妙的笑,心道这可真撞了邪了,以往跟在皇帝身边伺候小半个月,对方眉开眼笑的次数还没这一两日来得多。
夜色将深,皇帝移驾寝宫,钱公公识趣地问道:“陛下,可要奴婢去传那一一”
殷凤摆手道:“不必了。”
昨晚他在小麻雀身边能酣然入梦,兴许只是个巧合。为了验证一二,他忍着再见对方一面的冲动,独自回了清清冷冷的寝宫。
次日一早,寝宫中传出一声重物坠地的巨响。
殷凤推翻了与他对视一宿的滴漏,面沉如铁地吩咐近侍道:“传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