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闭嘴已然来不及,近侍眼见着皇帝缓缓睁开眼,双眼之中寒光乍现,好似冬日碎冰掉进了衣领里,让他的双腿一软, 立刻跪下:“陛下恕罪,奴婢错了。”
殷凤放下左手,揉了揉微微发麻的手腕,淡然道:“起来罢。”
他将桌案上散落的奏折都叠好,看见紫毫笔笔尖的墨汁已然凝结成了一块,不由皱紧了眉头:“如今是几时了?”
近侍谦敬道:“回陛下,已是亥时一刻了。”
“该歇了。”殷凤自言自语。他也知晓自己平日批阅折子约莫何时能批完,按说批完后便该歇下了,可今日他却靠着桌案支腮睡着了。若不是近侍上前,惊扰了他的浅眠,还不知会睡到何时。
身子疲惫到了这样的地步,偏生想要入睡时睡意全无。待得他在御床上躺下,恐怕又要睁眼空等到天明。
殷凤早已习惯了,吩咐近侍端水洗漱,只当先前的事不曾发生过。
“陛下……可要传人侍寝?”近侍犹豫着问道。
殷凤瞥了他一眼:“传谁?”
近侍觉得前几日从苏德妃的贴身宫女那处收的银子分外烫手,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硬着头皮道:“按规矩今日该是苏德妃侍寝。”
到了四妃这一品阶,每旬都有一日得以侍寝,可具体的日子还是要由敬事房安排。得势的妃子便能打通关系,收买皇帝身边的近侍,方便挑个好日子。
可这段时日皇帝的心情都算不上好,冰冷的目光时常能叫人胆寒,近侍暗中焦急,眼见着一旬将过,总得将人排上。
“德妃?”殷凤挑了挑眉。德妃的兄长是当年助他起事的功勋旧故,德妃仗着兄长朝中势大,性子骄纵跋扈,在后宫折腾得起劲,他也略有耳闻。他正需要好好歇息,传了她来,只怕要将寝宫闹得不得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