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挺意外的,简南一直以来最喜欢的外婆,是个盲人,天生的那一种,而且去世前因为老年痴呆缠绵病榻将近十年。”阿蛮不紧不慢的说着。
“你到底想说什么?”简南妈妈忍不住打断她。
“我想说。”阿蛮笑的有些残忍,“你刚才在研究所外面转了很久,可我居然一直都没有认出你。”
“你和你妈妈,长得真不像呢。”阿蛮坐在副驾驶座,笑眯眯的看着前方。
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简南不在她身边,她身上的戾气就再也没有遮掩,明明没有穿着黑色帽兜斗篷脸上也没有血迹,却让简南妈妈在开着暖气的车上开始觉得冷。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说,闲话家常一样提到了简南的外婆,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她们真不像。
但是简南妈妈却彻底哑巴了。
没有反问她不像怎么了,也没有像刚开始那样气势汹汹的责问她是被卖掉的还是丢掉的。
反常的,让阿蛮觉得悲凉。
“我养母雇佣兵出生,和我一样都是孤儿。”阿蛮开始和她闲话家常。
“她的教育方式很极端,给了我很多小孩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旦做不到,就会被禁水禁食或者开着车丢到野兽出没的丛林里面让我自己走出来。”
“她从来不让我叫她妈妈。”
“她只负责把她会的技能都教给我,养大我,并不打算让我以后赡养她,十六岁之后,不管我变成罪大恶极还是万人景仰,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我曾经很恨她。”
阿蛮看着简南妈妈。
“可是和你比起来,我突然觉得我养母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自知之明了。”
苏珊娜知道自己不适合做母亲,所以她就不做母亲。
而面前这个人,连做人都不配,却对着简南说,她是他妈妈。
“你到底想说什么?”或许是阿蛮再也没有提简南外婆这个话题,简南妈妈在安静了片刻之后,终于重新找回了气势。
“我想说,你今天出现其实很失策。”阿蛮笑了,“是怕简南真的查出什么,还是按捺不住了想要现身收网?”
不管是哪一种,都太失策了。
简南妈妈和简南几乎一模一样的黑漆漆的眼瞳闪了几下,最终哼了一声,说了一句:“不知所谓!”
仍然是优雅的样子,却已经色厉内荏。
“离简南远一点。”阿蛮终于不再笑了,“离他远一点,说不定我还能让你四肢健全的入狱。”
这是一句很多人都会说的威胁的话,吵架的时候,或者结仇的时候,大部分人说出来的时候,都语气激昂。
可阿蛮说的很平静,无端端的,让简南妈妈背后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你以为我会怕你?”从阿蛮突然提到简南外婆让她乱了阵脚开始,她节节败退,退到现在,已经再也无心撑出优雅女人的样子,黑漆漆的眼瞳像是阴暗角落里剧毒的毒蛇。
一模一样的眼睛。
阿蛮心底一阵厌恶。
“你可以试试。”她解开安全带,把行车记录仪里面的记忆卡拿出来,当着简南妈妈的面,掰成了两半。
“希望这是我们两个最后一次见面。”阿蛮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魔都二月的天气寒冷刺骨,在常年二十几度的切市很多年都没有过过真正冬天的阿蛮被寒风吹得神清气爽,终于压下了这厌恶的感觉。
简南妈妈一个人在车上待了很久,才木着脸发动了车子。
她还会做什么?
阿蛮看着她车子开出的背影,眯着眼睛。
还会,挣扎什么?
***
谢教授看到阿蛮一个人出现在他家大门口的时候,表情并不意外。
他侧身让阿蛮进了屋,没有像过去几天她和简南一起来找他那样,当着他们的面甩上门。
阿蛮这一路过来心底的猜测就又笃定了几分。
“喝茶?”谢教授问她,“我这里没有你们年轻人爱喝的咖啡。”
阿蛮坐在沙发上点点头。
这是她第一次背着简南单独行动,很多事情慢慢串了起来,连她这样的人都开始犹豫这件事到底要不要让简南介入。
“简南妈妈今天到研究所门口找了简南。”阿蛮开门见山,“她让他不要插手疫苗这件事。”
谢教授倒水的动作停了一下,没说话。
“简南说,他妈妈出狱那年找他被你拦了下来,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阿蛮说的不快不慢,吐字清晰。
像简南分析传染病病情的时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