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无法自圆其说。
朝臣们一时也没有马上信了梁元轩的说辞,就只是本着求真精神,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王皇后,等她的解释。
王皇后当然找不来陆启元的尸体,咬咬牙就避重就轻的岔开了话题:“休要在这里拖延时间,顾左右而言他,你们带人进宫来这么闹,分明就是冲着本宫,也冲着颠覆皇权来的。本宫是六宫之主,这宫里的事,自有本宫来做主和处置,轮不到你们来置喙。”
“你——”她往前走了一步,眼中饱含杀机的指着梁元轩道:“你不过是生了一张和前太子相似的脸,就敢跑到这里来妄图冒名顶替,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不知所谓。在你过问这宫里诸事之前,还是先证明一下你自己的身份吧。”
她心里是笃定了这个人是假,即使五官再相似,假的就是假的。
这群朝臣们都对皇室血统一事十分在乎,闻到这方面的消息就跟饿狼闻见了血腥味一样,一定会死咬不放,非要纠一个清楚明白的。
只要证明这个人是个冒名顶替的假货,那么对方指控她的所有罪名就都顺理成章可以推掉了。
当走投无路的时候,釜底抽薪就是最为立竿见影的一招!
果然,此言一出,那位兵部尚书朱大人立刻就沉吟着开口:“微臣记得泰和二十一年,南方旱灾之后有流民暴乱,太子殿下曾亲自带兵前往平乱,当时恰是微臣陪同,在剿灭乱军的过程中殿下曾意外受伤……”
他说着,又凭着回忆,在自己右上胸的位置比划了一下:“大约是在这个位置的箭伤,因为那箭头是做了倒钩的设计,是剜了一片血肉才取出来的,一定会留疤。”
那位阮先生只是梁元轩的门客,并且逐步得到他信任会被他引为心腹也仅是十年前的事,而泰和二十一年,当时梁元斌都还在世,梁元轩也只是个亲王,这位阮先生更是不知道人在哪儿呢。
王皇后听了朱尚书所言,心下已经定了一半。
嘲讽的扯了下唇角,略带挑衅的目光朝周畅源移去。
却见对方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她心中还还不及反应,就听那梁元轩冷笑:“你要验证本宫身份也不无不可,但是本宫没有当众宽衣的习惯。”
王皇后派系的陈尚书立刻上前一步:“那微臣引您往后殿去。”
王皇后见站出来的是他,就又跟着稍稍松了口气。
却没有想到那梁元轩居然并没有找理由推脱,反而轻蔑的冷笑一声,然后就抬脚大步往后殿去了。
王皇后心里顿时一凉,知道事情不妙。
可是她却不能跟进去,亲自过目并且再提起质疑,倒是朱尚书和另外几个朝臣心下好奇,纷纷跟了进去。
周畅源脚下步子半点没有挪动,端着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就稳稳地站在殿中。
剩下的朝臣还不知道最后究竟该相信谁,虽说死了三年多的前太子突然死而复生,这事情很离奇,也很不可思议,可是对方指控皇后娘娘的罪状又仿佛针针见血,皇后都无法自圆其说的……
就算真的证明这位太子是假的,那皇后娘娘也未必就是清白的,可如果这位太子能自证身份——
那皇后娘娘却肯定没办法全身而退,这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
王皇后目光狠厉的盯着周畅源,却忍不住分心,竖着耳朵去听内殿里的动静。
金嬷嬷终究没忍住,随后也蹑手蹑脚的摸了过去。
他们在里面待了有一会儿……
不,也许时间并不长,只是因为王皇后心急如焚,才会觉得格外难熬。
然后,不知道是谁咋呼了一声,里面的人就此起彼伏的激动起来:“呀!殿下!真的是太子殿下!见过太子殿下。”
里面的几个人约莫是已经跪拜认主了。
王皇后再不能忍,拨开挡在她面前的两个朝臣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彼时梁元轩已经在重新整理衣衫,脸上神情依旧是高高在上也镇定的。
金嬷嬷则是一脸的惊慌,两步迎上来,一边握住了王皇后的手一边隐晦的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这一局是真的悬了……
朱尚书这时候已经看见她了,款步走上来,倒还是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娘娘,臣等已经亲眼确认过了,殿下胸口的疤痕犹在,并且后背幼时随陛下去围场围猎时候坠马被树枝刺穿的伤口也都有……都是陈年的旧伤,做不得假的。”
他没把话说的太直白,算是给王皇后留着最后的一点面子了。
但是口头上已经在称呼梁元轩为“殿下”,这已经是个态度了。
“怎么会?”王皇后脚下不由的倒退一步,已经有点站不稳了。
那位陈大人这时候则是耷拉着脑袋,根本不敢说话了。
眼前太子身上的疤痕都在,这就是铁证如山,他确实也不敢再乱站队了。
“就算他身上也有疤痕,也不能证明他就是太子殿下,当初太子下葬,大家都是明明白白看着的。”金嬷嬷急道,“而且……而且如果他是前太子,那么当初既然没有遇难又何故要诈死并且隐藏起来了?”
梁元轩整理好衣物之后款步踱出,他显然是有备而来的,面对这样的质问也游刃有余,从容的解释:“当初有人居然有本事买通了本宫府内婢女给本宫下了毒,并且还左右追查不到幕后真凶,本宫当时中了毒,身体一时半会儿很难调养好,实在疲于应付,再加上敌暗我明,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再中招,所以当时为了保命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的。当时我中毒并不致命,便假装是中毒已深,日渐衰弱来掩人耳目,后来下葬装棺时就换了具尸体进去。然后本宫就躲出去请名医拔毒,并且调养身体了。”
他说着,又仿佛是怅惘的重重叹了口气:“本宫这几十年里精忠报国,不敢说别的,但是为了国事,至少是鞠躬尽瘁,尽心尽力了,结果却差点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当初躲出去之后,确实一度心灰意冷,加之父皇又另有了新的储君人选,便也没想着再回朝堂,要不是最近朝中连番出事,父皇还突然暴毙,死的蹊跷,本宫也不会再回来搅浑水的。”
说话间,他这才看向了脸色铁青的王皇后,凛冽了神色道:“王氏,既然你自己声称是不曾对父皇不利,那么就把殉主了的陆启元交出来吧,以证清白!”
他又似乎是料定了对方交不出人来,所以根本就没想等她回答,紧跟着又往她面前逼近两步,再度质问:“太医没查出异样就能证明父皇不是死于非命的吗?父皇本来就病重,全靠汤药吊着性命,你若是生了歹心,一不用下毒,二甚至连动他一根指头都不用,只需要断了他的汤药就能将他杀害。陆启元是什么样的性情,本宫清楚,在场的诸位大人也清楚,他是对父皇忠心耿耿,但父皇驾崩,他就算要殉主,也必是要风风光光送了父皇下葬之后才去的,绝不会跟着父皇就这么仓促的了结了他自己。要么你就把他的尸身交出来,由在场的文武百官当面查验他死因,要么……你就明确给个解释的过去的说法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