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事情的源头是藏在元洲城的帅府里的?
郑家?是郑家的人在搞鬼?
因为何师爷在场,蓝釉不便明说,就只是讳莫如深的和武昙交换了一下眼神。
武昙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又问舒秀秀:“就只有这些?你一开始救助本宫二哥的时候应该不知道他的身份的吧?以他的为人也不该是会主动随便就告诉了你的。你说你喜欢本宫的二哥?这又是为什么?就只是因为他的样貌出众么所以就见色起意么?”
木松在过来京兆府的路上已经跟她详述了一遍元洲城那边事发的经过,也提了因为舒秀秀拖着不肯送武青钰回去而险些连累武青钰的腿伤没得治的事。
武昙甚至怀疑——
故意拖着武青钰的伤也是有人在暗中的施为!
舒秀秀这时候已经不敢再瞒她分毫,又哽咽两声还是谨小慎微的小声说道:“也不……全是。因为二公子样貌出众,再加上衣衫华贵,一开始民女只以为他是家中产业比较兴旺的富家子弟,并不知道他是京城侯府出身的少爷。后来……我收留二公子约莫半月之后,有一次路过村口遇到两个人跟我打听他,说他出身不俗,是靠着家里的庇荫这么年纪轻轻已经很了不起,在军中已经是个参将了……民女见识浅薄,虽不知道参将是何等的官职,但也知道必然不是普通的士兵,所以我……我……”
在那之前,她心里其实多少还是有点忐忑的,不知道把武青钰暂时困住究竟可行不可行,可自从遇到那两个人之后,就加深了信念,知道攀上了武青钰以后就能飞黄腾达,所以她胆子才会越来越大,想法也越来越离谱。
武昙唇角冷然勾了一下,再问:“你说我二哥出事之后的半月之内就有人去你所在的村子找过他了?是元洲城驻军的人吗?”
照木松的说法是在武青林赶到元洲城以前,那边郑兰衿夫妻俩还没想到去村子里找,而是一直在沿江搜索,又率人在各处容易出事的位置打捞的。
舒秀秀摇头:“他们穿的粗布衣裳,说话也粗鲁,像是……那些打伤二公子的匪徒吧。”
两个匪徒?不仅知道武青钰的身份,还精准的找到了舒秀秀面前,并且口无遮拦的在她面前说一些会引导她走上歧途的话?
武昙不用细问大概也能猜到那俩人都说了什么,他们应该不只是透露出武青钰的家世极好,应该也明里暗里的提示过舒秀秀要把人尽可能长时间的留在家中的好处。
如果说一开始她是怀疑有人要趁机耽误武青钰的伤势,毁了他,那现在就几乎可以笃定了这一重推论了。
至于舒秀秀说的——
过去打听武青钰下落的是那些山匪?武昙是打从心底里就一个字也不信的。
所有的事,到这里基本都已经弄清楚了。
武昙于是拍拍裙子站起来,同时随口问蓝釉:“这舒氏说过的话你可都仔细记清楚了?”
蓝釉谨慎的点头:“是!奴婢都记住了。”
“那走吧!”武昙抬脚就往外走。
何师爷也是听舒秀秀招认的那些话听得胆战心惊了,他原以为这件案子很单纯,就是舒秀秀这个民女贪图荣华富贵,所以恶意赖上的定远侯府,现在听着这些内幕——
这民女的种种作为分明从头到尾都是有人在引诱指使她的!
只不过——
背后推动此事的人很谨慎,加上舒秀秀人蠢,她虽然招认出了一些可疑的人和事,但她既认不出间接怂恿她进京的人了,也不清楚诱惑她把武青钰扣留在家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看见武昙要走,何师爷赶忙收摄心神往旁边又退了两步:“恭送王妃!”
舒秀秀一开始因为武昙要走,顿感如释重负。
但紧跟着这一刻,她却又飞快的反应过来,扑过去攥住了武昙的裙角,惊慌道:“王妃,民女知道错了,民女什么都告诉您了,之前是我想岔了,我不该异想天开的妄图纠缠二公子,更不该进京来闹。可是……可是您刚才答应了,您说会给我条路走的……”
武昙的脚步被她绊住,止步回头,睨了一眼被攥住的裙角。
舒秀秀的视线随她移过去,立刻打了个哆嗦,怯怯的松开了手。
“本宫向来说话算话,说了会给你指条活路就一定会告诉你的,”武昙这才开口,“你若是害怕从这里走出去会被人杀,那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不出去好了。反正你诬告我二哥二嫂的案子,就算你现在自己不认,那么等上个把月胡府尹派人把各方面的证人证词都拿到了,你也一样逃不过个诬告之罪。早晚都是要被治罪进牢房的……但是现在牢房对你来说却是绝对安全的。胡府尹管辖之下,他会保障你的安全的,至少不会让人摸进他京兆府衙门的大牢里去杀人灭口。”
“王妃你是说……你是说……”舒秀秀张了张嘴,人就蔫儿了。
武昙给她指的活路,就是让她主动去提前认罪?
她原还以为对方会替她求情,看在她是一念之差的份上,既往不咎的放过她呢。
武昙也不管她究竟会怎么做,耸耸肩道:“路本宫给你指出来了,至于要不要走,或者要怎么走就不关我的事了。”
生而为人,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不能因为你出身低微没有这方面的常识就觉得有情可原。
害人了就是害人了,如果只因为情有可原就宽纵了行凶者,那么对受害者又是何其的不公?
武昙一点也没有意愿来搭救这个误入歧途的民女。
她从这京兆府衙门走出去,护卫开道,引她出了院子,大门外林彦瑶的马车也还停在那。
武昙斟酌了一下,脚下就转了个弯走过去。
“王妃。”木松拱手行礼。
武昙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搬垫脚凳:“我亲自送二嫂回侯府。”
车夫赶忙搬了垫脚凳过来。
武昙这才回头吩咐蓝釉:“木松刚从南边回来,连着赶了几天的路,就不好再让他来回跑了,你点几个人带上替我去元洲城走一趟,去见我两位兄长吧。”
她也没用吩咐蓝釉过去了具体要带什么口信,相信蓝釉自己心里就有数。
“要么还是属下陪蓝釉姑娘一起吧?”木松提议,他刚才为了避嫌也没跟着武昙,但即便没有当场听武昙是怎么审问那个舒秀秀的也能猜到她必然是套出了某些重要的隐情的。
“不用。”武昙莞尔,“你留在京城休息就好,这趟的差事不凶险,蓝釉去就行了。”
“那事不宜迟,奴婢这就先回王府收拾行装,即刻便出发了。”蓝釉也是个干脆利落的,跟侍卫那牵走一匹马就回了晟王府。
武昙登上林彦瑶的马车,一道儿回定远侯府。
晟王府的车马侍卫都在后面跟着,一长串缓缓的从街道上走过。
武昙不想一遍遍的叙述事情的经过,所以马车上就只先安慰了林彦瑶两句:“没事了,这民女的事今天到这儿就直接翻片儿了,你不用担心,二哥那里也没事。”
林彦瑶今天是真被折腾的不轻,之前是一直强撑着,这会儿松懈下来都隐隐觉得有点头疼了,反握住她的手由衷的感慨:“多亏了有你。按理说我们这些哥哥嫂嫂的事是不该再这样麻烦你的,可你也知道我,大嫂一早进宫去了,我又不好意思让祖母替我出面来解决这些糟心的事,便只能寻你去了。”
武昙咧嘴一笑:“前阵子在宫里惹了事,王爷就勒令我要消停点儿了,要不是你找我,我还在家憋着呢,闷得慌。不过么……我帮了你的忙是真的,你要投桃报李,千万看好了你家琪哥儿可别叫他往我那跑,我可经不住他那样闹腾的。”
林彦瑶知道她是说笑,逗自己开心的,但也是忍俊不禁的嗔了她一眼。
姑嫂两人回到定远侯府,木松已经先行一步回来给老夫人报信了。
俩人去了老夫人那,武昙才将自己从舒秀秀口中套出来的消息说了。
“所以,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郑家了?”林彦瑶多少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