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修苒的思维清晰,记忆力也很好,只对视了一眼她就确定自己以前没见过这个人。
她于是警惕的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抱歉,我可能是走错地方了。”
心里却笃定,那个孩子不可能是胡乱说的,一定是有人指使,而这整个楼里就只这个房间里有人,所谓的“漂亮姐姐”没有出现,那么放消息引她过来的就一定是眼前的这个人了。
无论——
她认识不认识。
周畅源还是很谨慎的,他虽然坐在窗下,窗户却是严严实实的关上了的,以免被街上和对面小楼上的人注意到他。
看见王修苒后退,他就扬声笑道:“王三小姐还是进来坐吧,你若是走了……那我可能就得传令埋伏在沉香别院附近的人对令兄下手了。”
他这一开口,直来直往,毫不掩饰威胁的意思。
郇来目色一寒,立刻拔剑挡在了王修苒面前,警惕的注意四周。
他有着习武之人的敏锐直觉,一眼看见周畅源就知道他不会武功,但这人既然来者不善,就恐是他会在这个楼里设伏。
王修苒当然也知道此地危险,她应该想办法赶紧脱身的……
可是——
对方开口就抛出了她兄长的性命做威胁,她脚下就无比沉重,即便心里的那个声音再响亮,也做不到一走了之了。
她咬了下嘴唇,过了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拨开挡在面前的郇来。
郇来本来下意识的还想拦她,不让她进去,但手只抬到一半,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拦不住,于是只能撤了手,但还是亦步亦趋的提剑跟着她。
王修苒径直走到里面,在桌子对面坐下,冷冷的看向对面的周畅源:“这位先生,如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我应该是初次见面,你知道我的身份?还这般出言不逊?你又是何人?”
周畅源不仅开口就知道她是南梁王家的人,还能准确道出她在家的排行,足见他对王家的情况并不算一知半解的,甚至都懂得拿她兄长的性命来要挟她。
“你想知道我是谁?”周畅源唇角噙着一抹笑,眼神里面却是一片幽暗与冰冷,开口却是不答反问:“你知道昨天皇宫里那件事的始末吧?”
王修苒不明白他因何突然提起这件事,并不言语,只就表情戒备的盯着他。
周畅源的眼神又收冷几分,也不需要她再追问就冷声道:“那件事是我做的,你若实在好奇我的身份,那么不妨去晟王府问问晟王夫妻,我知道你跟那位晟王妃之间很有些交情,她应该会告诉你我究竟是谁?”
如果说他搬出了王修齐来,是直白的威胁王修苒,那么搬出昨天宫里的事,这就又是一重无形的隐晦的警告了。
王修苒着是再镇定,眉心也是猛地一跳。
郇来下意识的握紧手长剑,吞咽了一下。
而蕊儿得亏是及时捂住了嘴巴这才没叫自己惊叫出声。
主仆三个都被镇住了,房间里一时静默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周畅源似乎是对自己造成的这样的结果很满意,唇角扬起的弧度更明显了些,只好整以暇的看着王修苒。
王修苒及时的调整呼吸,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死盯着周畅源开门见山:“你需要我替你做什么?”
这个人把她骗过来,只是软硬兼施的威胁,却并没有试图拿下她,这就说明他是想要利用自己来达成某些目的的。
“哈——”周畅源听到这话,就更是愉悦的笑了起来,双手撑着桌面突然身体前倾,有些兴奋的盯着她的脸孔低低的道:“王家三小姐果然是难得一见的聪明人,看来我是真的没有找错人。”
他虽然身体有些臃肿肥胖,但是平心而论,五官却不丑的,若是瘦下来,应该也是风度翩翩的一个人,可是他的神情举止却都太让人讨厌了,王修苒是强忍着才勉强让自己没有马上往后退开。
但好在这个人好像也只是想把她当成一件可以利用的工具来用,而不是想要轻薄或者调戏的女人,很快的,他自己又重新退回去,靠在椅背上坦言道:“萧樾的那个小王妃坏了我的事,我知道你能很容易的接近她……”
他话音未落,王修苒已经领会的明明白白,不由的皱眉:“你想让我替你去刺杀晟王妃?”
话被打断,并不是一种会让人觉得愉悦的经历,加上周畅源确实也心情不好,他前一刻才刚要发作,但听王修苒居然已经精准的猜到了他的意图和打算,已经聚集到了胸口的怒气一瞬间就又散了个干净。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他露出微笑来,眼睛里的神采却是阴毒又渲染了狂热,盯着对面王修苒的面孔,一字一句的问,“怎么样?能做到吗?”
王修苒闻言,却听了笑话一样往旁边偏过头去,冷嗤一声:“我若是在这里动手杀了晟王妃,能不能成功且不说,就算我真的能成事,我跟我二哥也不可能活着离开胤京了。既然横竖都是个死,是你杀了我们还是大胤的那位晟王爷杀了我们,这有什么区别?你既也知道我不是个蠢货,就自然也该明白……我是绝对不可能答应你的。”
说完,当即就站起身来打算要转身离开。
郇来是料定了这楼里必有埋伏,赶忙持剑想要抢了一步先冲出去为她开路,就是蕊儿都下意识的拔下头上的发簪,虽然脸色惊惧,也还是戒备的拿簪子指向对面坐上的周畅源,以防他会有个轻举妄动。
可是——
周畅源没动,他仍是坐得稳稳地,甚至于脸上还带了势在必得的冷笑。
王修苒其实心里也有戒备,这个人若真是昨天宫里那件大案的策划者,那就必定心机手段了得,他既然找上自己,就应该有充足的准备,不可能会想靠着口头威胁就足以逼迫她就范的,所以她说走,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同时眼角却留了一线余光一直在严密的注意着周畅源的神情举动。
而又果不其然——
周畅源没有拦她,反而气定神闲的拿了手边的茶壶斟茶,一边继续平稳又缓慢的说道:“如果王家二公子的命并不足以让你妥协,那如果再加上南梁宫里的那位皇后娘娘,甚至是南阳侯府满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