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昙的第一反应是:“咦?难道我们家默无声息的垮台啦?我……最近没人跟我说过缺银子使啊?”
她大哥居然沦落到敲人竹杠的地步了?
可是霍家已经被霍芸好差不多搬空了啊!要敲也得选个有钱人家不是?
所以话一出口,自己也就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又改口问道:“他干嘛去找霍家那老头的麻烦?”
青瓷摇头:“雷鸣说腊月里霍家二小姐回老家的途中遇到惠妃安排的人找茬,世子帮她将人拿了,关了几个在文山县的大牢里,另外领头的一个被世子的心腹送回京来,交给了霍文山,霍文山一刻也没等的进了宫,和惠妃关起门来好生的闹了一场。因为闹到了宫里,我们的人顺便盯了一眼报回了王府,雷鸣就又顺腾摸瓜的查到了前面在文山县内发生的事。结果……隔了两天武世子就又叫人冒充文山县县令的心腹去了霍家。主子您知道,霍家如今就一个空壳子,霍文山东拼西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凑了五千两银子……然后昨天,世子的人又去了霍家一趟……”
武昙仔细的听着她说,终于是抓住了重点:“所以,是我大哥拿霍芸婳在文山县买凶行凶的事做把柄,一直在威胁霍家那老头儿,逼得他狗急跳墙了?”
霍家的公中本来就是个空壳子,霍芸好撒手走人之后,霍文山拿出五千两银子必是差不多掏光了家底。
而有人拿霍芸婳的丑事做把柄,一再的登门敲诈他,他终于不堪重负,所以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往宫里送了动过手脚的点心?
只要霍芸婳那死无对证了,这个把柄也就等于是消了。
但应该是霍芸婳发现了他送过去的东西里面的猫腻,所以以牙还牙,晚上就派了人去灭霍文山的口。
不想,闹出了动静,惊动了家里巡夜的家丁,事情这才会流出来……
虽然宫里霍芸婳那边的具体情况是无从考证的,但武昙觉得自己的这个思路应该差不多。
旁边杏子听了半天,又是低呼一声:“所以那阵子的传言都是真的?世子离京的时候真是跟霍家那二姑娘结伴走的?”
青瓷没做声。
她从雷鸣那问到第一手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只是悄悄地看了武昙一眼,想看武昙的反应。
这个问题,武昙自然已经注意到了,只是没提罢了,这时候左思右想还觉得不对劲:“霍芸好回到渝州之后有让镖局的人给我捎了封信回来报平安的,既然我大哥他们跟她走的一道,她为什么没说?”
这个问题,自然没人能回答的了。
而且,不仅是霍芸好,她大哥也是,到了元洲之后也写过信回来保平安,其中也对和霍芸好同行一事只字未提……
这事儿……
至于这么神秘的么?满京城都知道了啊!
武昙是觉得这事儿挺奇怪的,不过两个当事人都不在,琢磨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么——
她对霍家的事还是感兴趣的。
于是就又重新收摄心神,看向了青瓷道:“霍家那边,帮我盯着点消息,如果真如我们所料,霍文山的死里头是有人动了手脚的……总会有人起疑追查的。还有就是霍文山和霍芸婳之间,绝对不可能是因为这一件事就会对彼此动了杀心,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里头也必然早有猫腻了,想办法打听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在平时,她未必会有这个闲情逸致特意叫人去打听霍家的事,可是现在,一来她大哥掺合进去了,二来——
这阵子她出不了门,实在是闲得慌,多打听点小道消息权当解闷了。
“是!”青瓷应诺,“奴婢替您盯着问问看。”
而霍家这边,确实不平静。
霍文山庶出的次子霍常亭是七年前中的进士,因为是个庶出的,霍文山也不是很用心的栽培他,当年给谋了个外放,就一直带着妻儿在任上。本来腊月里,他嫡母田氏过世时就该马上回来奔丧的,可年底了,各地衙门上都忙,他那上司就与他协调了一下,当时扣着没叫他回来,一直到事情都忙完了,才放了霍常亭回来奔丧。
正好霍常亭任期也满了,赶上嫡母过世,他也是要回乡丁忧的,所以趁着过年就匆匆回来了。
当时因为时间仓促,他自己先回来的,妻子带着一双儿女在后面整理行装,年后才启程往回走。
他那边回来,马车走得慢,也满打满算就是四天的路程。
也是凑巧,霍常亭收到妻子何氏的来信,说约莫元宵前正月十三左右能抵京,霍常亭不放心妻儿,头一天就带了七八个下人出城沿路去迎了。
这天过午回的城,还没进家门,就看见停在外面的霍芸婳的仪仗和院子里此起彼伏的哭声。
夫妻两个同是心里咯噔一下,匆忙赶进门去,却见里面灵堂已经摆好了……
霍常亭顿时脸色铁青。
何氏看在眼里,却是莫名松了口气——
父母去世,子女都是要服丧的,霍常亭虽是个庶出的,也得受祖制。
本来一个庶子,就不得家里的重视,这三遍两遍的卸职回家服丧,耽误下来,后面前程可就艰难了。
现如今嫡母和父亲相继过世,一次把这孝期都守过了,反倒是省事了。
她是个利落的人,连忙就先带着一双子女去后院换了孝衣,等收拾好了出来,再回到灵堂上,却没了霍常亭的踪影。
找了下人来问,下人道是霍常亭被霍芸婳叫到霍文山的书房说话去了。
何氏赶紧将俩孩子交给了身边的仆妇照料,自己找了去。
那书房的房门紧闭,院子里就霍芸婳身边的一个婢女守着,见她过来连忙就走上前来阻拦:“夫人,我们娘娘正在和二爷叙话……”
何氏的父亲原就是个从六品的翰林修撰,还英年早逝,不到四十岁就没了,她嫁进霍家这样的门第,算是高攀,但嫁了个庶子,所以在丈夫面前也不觉得矮一头。
当年这霍常亭的婚事是田氏给定的,并且一手操办,虽然说她成亲之后没在霍家住几天就跟着丈夫去了任上,但她父亲早逝,小小年纪在两房嫂嫂手底下讨生活,识人的本事很有几分。
这个霍家,就是外面吹嘘的好听,内里实则一片污糟,公爹为老不尊,家里嫡庶不分的,那时候她就看不上霍文山和霍芸婳这一双父女的做派。
如今霍芸婳虽说已经贵为皇妃了,他们夫妻也都没指着,何氏自然不会看她的脸色,没等秋凝说完就径自绕开她往里走:“我知道。”
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推开了房门:“公爹过世,还要劳烦娘娘回来帮忙操持后事,原是我和你兄长的不是,娘娘也要节哀,后面有什么事,我们夫妻会尽力操持的。”
秋凝没想到她敢直接往里边闯,一时也不知道要拦着,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的跟了进来,嗫嚅着不敢去看霍芸婳的脸色:“娘娘!”
霍芸婳眼中有泪,拿帕子不住的按着眼角,看上去倒真是一幅痛失父亲的哀恸模样。
何氏屈膝给她行礼:“妹妹如今已经贵为皇妃了,当是给妹妹见礼请安的。”
霍芸婳和这个嫂嫂几乎没接触过,但对她贸贸然闯进来的举动显然是十分的不悦,只是面子上却不好表现得太明显了,便就勉力的扯了下嘴角:“都是一家人,嫂嫂客气了,快免礼吧。”
何氏依言站直了身子。
霍芸婳又拿帕子抹了抹眼泪,唉声叹气道:“嫂嫂和孩子们舟车劳顿的回来,也甚是辛苦,我多操心些也是应当应分的。”
何氏也适时的跟着露出几分哀凉的表情来,也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本来听闻婆母的噩耗,我们夫妻就该第一时间赶回来的,可你二哥那边年底了正忙,上封不放人……连累娘娘替我们受累了。只不过,公爹这怎么突然就……”
霍芸婳自己惯会演戏,但也懂得察言观色,三两句话之间也看出来了这个嫂子不是个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