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昙又接着道:“而且昨天我祖母临时有事,下午就赶着下山去了。”
跟着方丈一起进来的管事僧就迷惑了,“不对啊,昨天下午来跟贫僧报备说要下山去的不是霍大人府上吗?”
他转头去看霍芸好。
武昙抢着回答:“哦!可能是下人没说清楚,是我祖母要下山,可是我家的马车坏了,就找霍小姐借的车,我家的随从都差不多跟着走了呢。”
这些和尚个个与人为善,向来不以恶意揣测人心的,听武昙这么说的也合情合理,就觉得可能真的是昨天的人话没说清楚还是自己没听清楚。
需要圆谎的就是这一件事,也不就是为了诓骗官府的,主要是这样解释老夫人的行踪——
省得让孟氏起疑。
需要解释的就这一件,带武昙连哄带骗的把这事儿糊弄过去了,武青林就上前一步,冲着方丈二人一拱手,郑重的做了一揖:“昨天事情的经过晚辈大致的了解过了,应该是有人趁夜摸上山来抢劫财物,顺带着纵火行凶的。不知道是不是一开始就盯上了我们家,但既然现在是被我们摊上了,我们定远侯府就有不可回避的责任。舍妹有伤在身,我们要急着下山求医,烦请方丈大师派个人,跟着我府上的人一起下山,咱们一起去京兆府说明情况并且报案。至于连累寺里烧掉的禅房,包括大雄宝殿重建的费用和给殿中佛祖和金刚们重塑金身的费用,我们定远侯府都会一力承担。就这三两天之内吧,晚辈会让府上的管家将银票送过来,给寺里各位大师添了麻烦,实在是情非得已,抱歉的很。”
相国寺是京城附近首屈一指的大寺庙,香火最是旺盛,寺里富裕是富裕,但是重建整座大雄宝殿,并且重塑烧毁的佛像的花销不小,算下来少说也得两万两银子。
寺里毕竟养着三百多号人呢,要一下子拿出这么一大笔银钱来,确实捉襟见肘。
武青林的态度诚恳,方丈大师确实是实诚人:“阿弥陀佛!老衲寺里的门户看关不严,险些连累两位小施主遇难,老衲甚是惭愧,武施主的馈赠,却是愧不该领受。可是寺中大殿被焚,重建整修迫在眉睫,既然武施主愿意施舍——那这笔银钱,就暂且算是蔽寺跟施主借的,来日积累起来,一定慢慢还上。”
“大师客气了。我祖母每月都要上山礼佛烧香,若是听闻佛像被焚,必然也会心痛,就当是我们府上为安她的心吧,大师不必言借。”武青林道。
虽然不能明着承认,但确实,今天寺里大殿被烧毁,全是因为自家连累,这点补偿,本就是应当应分的。
武青林是铁了心的要掏这笔钱,理由也找得十分体面。
方丈大师也是看出了他的诚意,于是就再三道谢之后接受了。
待到送走了他们,武青林就折回来吩咐众人:“收拾下山吧,祖母在家该等急了。”
武青钰刚才就听出来了武昙信口胡诌的鬼话,猜到她是故意诓那俩和尚的,也没点破,这时候就紧皱着眉头道:“昨天晚上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武昙发现了端倪才送老夫人下山逃过一劫的,哪儿来的这么多巧合?
武青林看了他一眼,最后只是拍拍他肩膀:“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晚点回府再细说吧。我带着昙儿坐马车走,昨天带上来的人太多,你去清点一下人马,先带他们下山吧,顺便去京兆府把案子报备上。天马上亮了,赶紧的,被上山的香客撞见了不好。”
“明白!”武青钰应了声,转身先去了。
武青林转身走到床边要来抱武昙。
武昙却拨开他的手,先探头去问霍芸好:“不好意思,昨天耽误了你一晚上,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两家的关系毕竟尴尬,霍芸好有些犹豫的看了武青林一眼,轻声的道:“方便吗?”
武青林垂眸看向武昙,片刻之后才略一点头,“反正都是回城,你要想一起走的话,就收拾一下吧,不过我们只能带你进城。”
两家的关系敏感,送到霍家门前,对谁都不好。
“好!”霍芸好是真有点着急回去了,“我没什么好准备的,就是我的丫鬟吓病了,她暂时走不了,我交代她一声就来。”
昨天武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虽然武昙有嘱咐人去霍家给她送信,但想来他们自己都忙成这样了,肯定早就忘了,她这一晚上行踪不明的,家里霍芸婳要出幺蛾子的话,她再不回去,就要出事了。
武青林没再多说什么,抱着武昙先出去了。
霍芸好去厢房嘱咐了南栀两句话,又把她暂时交给了寺里的和尚照顾,自己急匆匆的去前面的车马房那边找武昙兄妹。
过去的时候,武青林已经把武昙放在旁边的凳子上坐着,木松本来是在套马车的,却意外发现车轱辘疑似是被人动了手脚,转轴上有被砸裂的痕迹,正在跟武青林禀报:“世子,这车不能用了,那个裂痕虽然暂时看着不明显,但是山路颠簸,走不了多远必然出事。”
武昙对这会儿已经见惯不怪了,直接冷哼了一声:“无孔不入呗,多亏我昨天是借了别人的马车送祖母下山的。”
一回头,看见霍芸好。
霍芸好因为又无意中窥伺到了别人家的隐私,面上表情都有点不自在,“那个……那现在还走的了吗?”
她是真的很着急。
武青林吩咐木松:“算了,这马车扔这吧,你去找寺里的管事僧,跟他们借一辆马车。”
“是!”木松领命去了。
武昙坐着没事干,就开始管闲事,转头问霍芸好,“你这么着急啊?是怕你那大姐会对霍夫人做什么吗?”
霍芸好跟她之间算是互相透底了,抱着个破罐破摔的心理,有些话不惧跟她说,但是武青林也在场,她就又有点尴尬,笑了下才敷衍着道:“她不敢的!打钱财和嫁妆的主意是有恃无恐,可她自己也清楚,她那婚事现在本来就悬着,要是真把我母亲逼出个好歹来……保不齐宫里就会要求她守孝待嫁了。所以再怎么样,她也不敢让我母亲有事的。”
听了这话,武昙兄妹同时都是醍醐灌顶。
一瞬间——
突然就有点领悟了孟氏冒险暗害老夫人的原因了。
她一开始就十分排斥武青琼嫁给萧昀,但是宫里赐婚,根本由不得她说半个不字,现在她对老夫人下手,一旦老夫人故去,她就有机会想办法让武青琼以守孝为名,暂缓了婚事。
三年孝期,虽然是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但是冲着孟氏听闻武青琼被指婚给太子时那个慌不择路的样子,她也是有可能想先走这一步的。
兄妹两个互相对望一眼,各自都能领会对方的意思,只不过当着霍芸好的面,却不好直点破。
木松去了不多时,就借了寺里的马车过来。
寺里的僧人简朴,最大的一辆青布马车也才只有武家那辆车的一半大,并且里面什么也没有,下山的路颠簸,武青林担心武昙撞到她那条伤腿,就也跟着一起上了马车,他坐在最外边,让她挨着自己。
回城的路上还算顺利,不过因为和霍芸好之间的关系很奇怪,路上却是没什么话说的。
一路进了城,因为换了寺里的马车,不那么起眼了,武青林就没让把霍芸好扔半路上,而是绕了一下,把她送到了霍家门口。
他坐在最外面,因为车厢狭小,这时候就弯起膝盖让霍芸好下去。
霍芸好下了车,想了想,还是在车门帘子放下来之前回转身来,有些尴尬的朝着马车这边屈膝福了一礼:“武世子,二小姐——谢谢你们了。”
其实她真正想到道谢的事是昨晚。
她会被人当成是武昙劫持,那是她自己遭遇了无妄之灾,并不是武昙的责任,后来武昙为她出头,才暴露的,并且险些丧命。
而武青林找到她们的时候,非但没有怪罪,还顺带着把她一起带回山上了。
武青林没做声,只看了他一眼就放下了帘子,让木松驾车回府。
回去的路上,武昙就迫不及待的问:“大哥,你说二娘对祖母下毒手,会是为了让武青琼守孝吗?虽然一般来说家里长辈去世,会有三年的孝期,但那也毕竟是一般情况,跟皇家的亲事,未必要循例而行的。”
武青林与她对视一眼,也是神色凝重的揣摩道:“皇家的确不必循例而行的,但如果孟氏能说动父亲,让父亲上折子替武青琼在御前要求的话,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只是——以父亲的脾气,我也觉得她是白忙。”
武勋是孝顺,可是让他为了皇室之中没有的三年孝期的规矩去上书请求延迟武青琼的婚期?几乎不可能啊!
“而且就算能延迟了三年又怎样?”武昙不知道这件事的成算,她想的是别的,“武青琼跟太子订婚了,就算拖过了三年,就算她不嫁给太子又能怎么办?”
所以,怎么看孟氏都是白折腾嘛,分明是在做无用功。
孟氏看着不像是个看不明白这些问题的,真想不通她那脑子究竟都在想的什么。
兄妹俩琢磨了一路也没研究透彻孟氏的心思,回到家,武青钰才刚刚忙着安排好那些带出去的府兵。
孟氏听说他们回府的消息也不好装不知道,正一脸急色的也刚好从后院过来,迎面看见武青林抱着武昙进门,就做关切状的连忙迎上去:“我早上起来才知道你们大晚上的赶着上山去了,昙儿你的腿……到底出什么事了?”
武昙冲她露出一个笑容,明媚无比:“谢谢二娘关心,有惊无险呢!咱们去祖母那说话吧,祖母应该也起来了吧?”
此言一出,就看见孟氏的脸色骤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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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四千字的章节都要写到七千去…我去哭会儿,差点错过了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