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惴惴不安地问了问,“王大夫,这会不会影响以后生活?”
王大夫摸了摸胡须,“吊起来这一阵子不能碰,等个把月去了绑带,但不能使劲,需得慢慢来。你们好生照看,后面慢慢恢复也就好了。她年纪小,只要恢复了,也无大碍。但往后也不能使劲太过,就算没受过伤,累狠了也会伤身子。”
叶氏忙不迭地点头,“多谢王大夫,我定会好生照看她的。”
王大夫来的时候听说过梅香是被顶伤的,带了许多药,他仔细包了好几包,又叮嘱叶氏如何煎药,还有如何照顾梅香日常起居。明朗怕叶氏记不住,还特意写了下来。
打绑带需要手法和经验,王大夫亲自动手,捣了一些外敷药,敷在伤口上,用透气的细棉布裹好,绑在脖子上。
王大夫一再嘱咐,这几日万不可触碰,伤口不可见水。
清凉凉的药敷在伤口上,梅香感觉火辣辣的疼顿时减少了一些。身上的疼少了,可她心里的气却一丝没少。
王存周虽然是个读书郎,但那一巴掌使劲了全力,且是在暴怒的情况下。梅香感觉自己的脸仍旧热辣辣的,更多的是羞恼和气愤。
给梅香打好了绑带,王大夫又写了两个药方,让家里人每隔几天去抓一次药。
叶氏本来要自己付医药费,韩文富阻止了她,在王大夫开药的档口,他让韩敬美回家拿了医药钱。并嘱咐韩敬美,往后给梅香抓药,他家里人要跟着一起去。
付过了医药钱后,韩家人客气地送走了王大夫。
送走了王大夫之后,韩文富站起身对大家说道,“家里有事情的,先回去做事情。你们几家,一家留一个人,一会子王家怕是要来人。”
那几家各自留了一个人在,明朗给众人都倒了一杯茶。
果如韩文富所预料,王大夫出门没多久,王家就来人了。
王存周的父母兄长都来了,同来的还有王家的族长以及王存周的几个叔伯。
王存周的娘赵氏一进门就哭喊,“存周,存周,儿呐,你在哪儿呢?”
韩敬奇把王存周带到自己家去了,见到王家人来了,立刻让旁边族人去把王存周带了来。
王家族长与韩文富认得,进门之后笑着拱手道,“韩老弟,不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倒把家里这些孩子唬住了。”
韩文富也笑着拱手回礼,“王老哥,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看王老哥如何处理了。”
正说着,王存周被人带了过来。赵氏忙哭着扑上去,一边检查儿子,一边哭道,“我听说梅香打你了?还没进门就敢打男人,这样缺教养,以后如何能过日子?”
旁边的吴氏立刻张嘴就骂,“王家婶子,王家的教养就是当着人家父母族人的面骂人家姑娘?王家婶子,不怕您生气,今儿若不是梅香妹妹自己还手,我定要把这小子打的满地找牙!黑了心的小贼,梅香妹妹为了救族里的一帮小孩子,受了那么重的伤,他是谁?他是梅香妹妹以后的男人,不说心疼我们妹妹,上来就是一个大耳刮子,还说我们韩家的姑娘不守妇道?瞎了他的狗眼了,我们韩家姑娘哪里不守妇道了?是养汉子还是偷懒不干活了?这就是你们老王家的教养?没心肝没良心,就会在女人头上逞威风!你有本事,你去考个功名回来呀?肩不能提手不能挑,功名又考不上,还有脸嫌弃我们妹妹?”
吴氏本就是个爽利人,天生好打抱不平,今儿又牵扯到她儿子,故而她越骂越起劲,“可着整个平安镇打听打听,有几个姑娘比我们梅香妹妹能干的?我们妹妹是绣花不好看还是烧饭不好吃?是不能下田还是不能下地?你也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看看自己歪瓜裂枣的样子,还嫌弃我们妹妹!癞**吞天,你好大的口气!”
吴氏一顿痛骂,顿时把王存周气的浑身直发抖。没考上功名,是他认为最耻辱的事情。梅香样样能干,也是他最不愿意接受的地方,如今吴氏把他的脸皮撕下扔到地上踩,他的风度和气度都没了,就如同脱了毛的野犬一样,瑟瑟发抖,没有一丝遮羞的地方。
吴氏虽然骂的不堪,但叶氏和明朗并未说话。梅香的家人不好出头,就需要族里人来给她撑腰,吴氏一张嘴,发现长辈们都不说话,就知道大伙儿都等着她痛骂这小子一顿。
赵氏听见吴氏这样糟蹋她最爱的小儿子,顿时指着吴氏骂了起来,“你是谁家的媳妇,长辈们说话,你在这里满嘴喷粪胡咧咧,你公婆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吴氏的婆母在一边听到了,立刻声援自己的儿媳妇,“王家弟妹,我这儿媳妇好的很,孝顺公婆,操持家务,再没有一样不好的。再说了,我们家就盼着儿媳妇能干呢,我儿子可不像那些歪了心思的人,见到媳妇能干,还要生气。”
开玩笑,自家儿媳妇,我自己在家想怎么管是我自家的事儿,轮得到你王家来插嘴。
韩文富忽然大声喊了一嗓子,“都住嘴,越说越不像话!明文媳妇,这是长辈,不可无理。”
吴氏立刻软下声音,“七爷爷,我晓得呢,我可不敢和王家婶子顶嘴。王家小哥好歹也得叫我一声嫂子,我说他两句原也使得。”
说完,她拉着红衣小娃退到一边去了。
王家族长大概也知道事情的原由,先跟韩文富道歉,“韩老弟,这孩子今儿没弄清事情原由,行事莽撞了些。您是长辈,教导他几句也就罢了。他也知道错了,他还小呢,咱们总得给他机会悔过。”
韩文富没说话,明朗在一边插嘴,“王家爷爷,他是个读书人,自己犯的错,自己一句话不说,却让长辈来给他道歉,这如何能说的过去。他今儿做的事情,伤了我姐姐的心,伤了我家的颜面。他需要给我姐姐赔礼道歉!我阿爹虽然不在了,但我韩家不是没人了。姐姐还没过门,他就随意打骂,以后姐姐嫁去王家,还能有好日子过。”
韩家人见明朗小小年纪就知道为姐姐出头,心里又高兴又心酸。
王存周的阿爹沉默了半天,这个时候忽然开口了,“存周,今儿是你做的不对,不问青红皂白先动手打人,你去房门口给你媳妇道歉。”
赵氏小声辩驳道,“当家的,存周也挨了她两耳刮子呢。自来只有男人打女人的,哪有女人打男人的?”
明朗立刻大声反驳,“大娘,您这话说的不对。男人打女人,也要打的有道理,没道理,天王老子也不能随意打人。朝廷律法也没规定是个男人就能随便打自家婆娘,我姐姐没有做错事情,凭什么要挨打?”
王存周的父亲忽然呵斥赵氏,“你快给我住嘴!”
赵氏小声嘀咕了几句,不敢再回嘴。且先让着你,等过门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一个没爹的野丫头,还这样硬气。
王存周听见长辈们都让他给梅香道歉,他心里很不服气。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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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疯牛案梅香退亲下
一个姑娘家家的, 大庭广众之下衣衫不整,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能原谅。这若是换做人家名门望族的小姐们, 怕是都要一根绳子自己吊死了。我只是打你一巴掌, 怎么还要道歉?
王存周被吴氏骂了一通,本来就有些生气,现在又要去道歉,满心不愿意, 但族长和他父亲都发话了, 一向注重尊卑礼仪的王存周,不敢忤逆长辈, 只得挨挨蹭蹭往正房里去。
他才走到正房台阶下,忽然停下了脚步,因为, 梅香在一位族婶的搀扶下, 自己出来了。
叶氏忙过来扶住她,“你起来作甚,长辈们都在呢, 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梅香勉强笑了笑,“阿娘,我无事。上了药,这会子不大疼了。只要别碰着它就好, 我只伤了膀子, 别的地方都好的很。”
叶氏忙给她搬了个有靠的椅子,又在后面放了个枕头给她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