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桥被安全带固着,无路可退。柯元迟的吻从温柔厮磨缓慢加深,他的下唇含着她的,不断吮吸。温度依旧,车里太闷,她觉得肺部的空气仿佛要被抽干,脑袋昏昏沉沉。
那对男女还在激烈地争吵,车内车外,两个世界。
柯元迟的手指轻抚那根银色耳钉,不断地勾划,带出些痒。渴望是一瞬迸发的,理智消融,她激烈地回吻他。唇齿碰撞,舌尖交缠,呼出的气息变得噬人,像是要吞掉对方。
一切在他探进自己衣服下摆时骤然停止。
柯元迟闭眼伏在她的颈窝处深深呼吸,手轻缓抚摸她的头,一下又一下,等待身体里的欲望潮涌回落平息。
“……桥桥……不要在车里挑战我的自制力……”
“我从来都不是好孩子。”
“嗯。我知道。”
他第一次见她时就知道了。
那个时候……应该是个春天吧。
太久远了,大概有八年了……还是九年?
“走吧。我们回家。”柯元迟抬头,亲她的额角。
他离得很近,近到曾桥能看到他眼里染着的笑意。
好像那一次,他也是这样笑的。
那个夏天也很热。
是曾桥吐成豌豆射手的隔天,她从医院打完点滴回家。连着一路被烈日烘烤,身体里的水分无余,连嘴角都起了屑,渴得要命,脱了鞋,就往冰箱扎。她还没摸到门,柯元迟端着碗出现。
曾桥有点犹豫,他昨天背她去了医院,忙上忙下,陪她挂水,帮她取药,她还没来得及道谢。句子在舌尖翻滚,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柯元迟没给她持续纠结的机会,“你还在生病,不要贪凉。我煮了绿豆汤,要不要喝?”
碗都递举到手边,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几口下肚,曾桥惊讶地睁大眼睛,“……好喝。”
孟昭萍夫妇不在家的这些天,到了饭点昌程妈妈就会上来叫他们,不过大多时候,叫到的只有曾桥一人。柯元迟已经进入备考状态,周末也要上补习班还要参加学校的竞赛集训,时间塞得很紧,回来得也晚。他没说怎么解决得吃饭问题,曾桥也没问。孟昭萍走前给两人塞了红色纸币,柯元迟还比她多出一张,自然是饿不着他。
但她从来不知道柯元迟会做饭,起码不知道他会煮绿豆汤,煮的还比孟昭萍有水平多了。
“这么多年你是不是都在柯纪永家做灰姑娘?”或许绿豆汤太过解渴,曾桥一个松懈,玩笑似的问题跑出去。
柯元迟有些惊讶,转瞬露出笑容,眉间都挑着笑意,“……嗯,差不多。”
话是自己问的,得到了他的回应,曾桥却尴尬起来。不过两句话,莫名其妙像是跨越了一条河流,她有些举棋不定的慌张。
曾桥躲避他的目光,端着喝尽的碗去厨房刷洗。
客厅的风扇就是这个时候突然坏的,叶片不再旋转,只剩一个静默摇头的姿势。
曾桥放碗蹲下,拔了电线又插上,来回来去地扭开关,依然不动。
“风扇坏了吗?”柯元迟听到动静,也在她身边蹲下。
曾桥短短看他一眼,“嗯。”
“拆开看看吧。”
“什么?”
“拆开看看。”柯元迟像是来了兴趣,“估计里面有点故障。可能短路,或者卷进去了什么……看看就知道了。”
曾桥不同意,这又不是初中手工劳技课的简单模型,“拆开了要是装不回去怎么办?”
“你在旁边拍照,一张张拍下来。之后要是修不好,按照原图拼回去就好了。”
上一个这么说的还是昌程,他把电脑主机拆了,结果原路装回去时多出来一个零件,曾桥和他对着手机看了半天,都不知道那一件是从哪里掉出来的。
柯元迟又说:“但是不试试的话,之后会很热。”
家里只有风扇,客厅还在阳面,盛夏的暑热常能把房间烤得火热。曾桥本就怕热,孟昭萍不在,这几天总是要把所有房间的风扇都打开才舒服,少了一台,意味着今晚很难熬。她只能同意。
柯元迟用螺丝刀拧开风扇,曾桥在旁边一张张拍着照,两个人配合得很好。直到他又一次指挥着她拍照时,曾桥才反应过来,她头一次和他说这么多话,像这样肩并着肩一起坐在地上,简直和谐到诡异。
一旦开始留意,就开始在意。
之后除非必要,曾桥不再多说什么,柯元迟大约察觉到她的故意少言,渐渐也隐了声音。
热。不知道是客厅搅动的风声停止的缘故,还是什么,闷热反复勾着异样情绪,变成额头慢慢渗出的湿热。柯元迟好像也不好过,他挨得很近,近到她转头就能看到他耳廓上几近透明的细小绒毛和汗珠,偶尔不经意间与他触碰,隔着衣服,传来炙热。
蝉声。隔壁房间的风扇声。近在咫尺的呼吸声。还有,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
“拍这里。”
他忽然偏头,她还来不及低头去看,灼热的气息略过,柯元迟的唇堪堪擦过她的额头。
曾桥一惊,慌乱抬头,他的眼中映着自己。
他们长久地沉默对视,呼吸却越来越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