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岁愿略作一霎思虑,拂过花纹,长剑青锋刺目。
“你明知他是居心不良的窃国贼子,”男人缓慢抽刀,“不杀了他也便罢了,还要保护他,与我动手吗?!你难道要错上加错?!”
颜岁愿挥袖划出一道银芒,“兄长,自十年前,我就不会犯错了。”
“好!颜岁愿!你好样的!”男人气愤至极,当即挥手喝声:“今日,势必杀狼心贼子!”
程藏之却恰时发笑,他望着与颜岁愿交谈的男人,“两大节度使一死,谁是最后的狼心贼子,还不一定呢。”语气嘲讽起来,“今日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在这里喊打喊杀。愚不可及。”
三方平衡的势力被打破,一个锁龙井死两个重镇节度使,谁是狼子野心,还不够一目了然吗?程藏之实在不知,颜岁愿怎么会唤这种蠢货兄长。
男人不以为意,“你这逆臣遗孤,早该在十年前就该死了!”
言罢,男人鲲鹏展翅一般,气势汹汹携利刃逼向程藏之。见危险逼近,程藏之已然要挪动身形迎战。颜岁愿却闪到他身前,持剑横挡,“程大人有伤在身,还是我来吧。”
程藏之失笑,“你是怕我伤了你这个所谓的兄长吧?”
铿锵声里,颜岁愿将兄长的刀逼退,他这位兄长在战场尚够骁勇,但在单打独斗上却是不及自己。是以与被颜岁愿杀的连反手都不能,但却未有吃什么大亏。
颜岁愿撤剑而回,才将站定,程藏之踹开一个刺客,一手搭在他肩头,“你也叫我声兄长呗,我也想享受一下当颜尚书兄长待遇。”颜岁愿跟他过招的时候,可真是招招狠辣,不到最后一招不留情。
“……”颜岁愿默然抬头看他一眼,是看病患的眼神。
程藏之见颜岁愿挥剑斩刺客,边道:“只要你能对我也这么客气,我叫你兄长也行。”
颜岁愿手腕一抖,剑势走乱,却还是将刺客划得皮开肉绽。
于是乎,程藏之在后鼓掌叫好:“尚书哥哥就是厉害。”
“……”
他二人虽是同年生,但按月份算,八月十五生的程藏之,显然要比除夕夜生的颜岁愿年长。颜岁愿忽然生出一种冲动,想回头把程藏之这厮剁成肉渣。然而,大敌当前,他却只能头疼的应对敌手。
因为程藏之疯魔一声,飞袭而来的刺客刀尖偏了几寸,人也险些摔倒。此人来的突然,偷袭的招式狠辣悄然。若非是程藏之那声疯疯癫癫的呼喊,颜岁愿必然会因一时僵木,被一刀刺进后背。
颜岁愿反身挑开刺客,剑势如雨,锋芒如电,偷袭的刺客只能边格挡边节节败退。见颜岁愿如此精妙身法,刺客只能恨恨看颜岁愿一眼,又不经意扫过程藏之。
程藏之嘴角的笑意,冷可凝冰。目光飞掠过重重黑影,直至他心底,寒气从脚底不停的上蹿。
公子识破他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刺客——赵玦,当即砍倒一名刺客,将刺客推出去挡颜岁愿,转身飞蹿出几丈远,身影在杨林之间杳无踪迹。
颜岁愿见状,皱眉回头看程藏之,对方已然恢复如初。
刺客虽多,但始终围捕不上来。又因为颜岁愿直逼首领,因而这场刺杀显得滑稽。颜岁愿心里却明白,这些人不是真正的刺客,他们以往杀的人都是侵略者。
然而,这厢还未退散。丛林间已然又杀来一伙人,这伙人为首的男人是诸葛銮。
颜岁愿一见诸葛銮,便知程藏之的援兵已至。他当即掠向兄长,低声道:“兄长,这是我最后唤你兄长,你好自为之。”
男人借着颜岁愿的剑势,侧身回头见林间飞奔来的人马。道:“颜岁愿!你忘了颜清叔叔吗?!你还想害更多的人吗?!”
颜岁愿却道:“活着回去,终有一日,你会得见真相。”
他记住颜岁愿所言,当即下令撤退。淌水之时,男人回首望一眼颜岁愿,他这个族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精忠报国,忠君孝悌,颜氏子弟岁愿,愿以身作则。’
颜氏祠堂前,高香燃一室赤子忠信。那眉眼儒雅玉质,却又正气浩然的少年郎,对着满座祖宗灵牌俯首起誓。
而那时,他就跪在少年郎身侧,无比坚信少年郎会成为大宁的骠骑将军。
一转眼,岁月东流。大宁出了个乱臣贼子的河西节度使,威震四方,战功赫赫。颜氏的少年郎,却一身寂落寥然。
男人边凫水,边咬着牙,为什么他会变成如此不堪?!
堂堂男儿,与程藏之纠缠不休,铮铮君子,与逆臣遗孤勾肩搭背,正直清官,与狼子野心狼狈为伍。
颜岁愿,你究竟是怎么了?!
※※※※※※※※※※※※※※※※※※※※
存稿已完结 75章正文